于占元昨晚就觉得阿华不太对劲。
第二天趁着孩子们不在家，他去了阿华家，并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却只看到桌上的一袋药片。
翻翻找找，才从垃圾桶里找出一张捏成球的诊单，从医生龙飞凤舞的字迹里，他勉强辨认出几个字。
“果然发神经，发烧了还到处乱跑？”
于占元担忧得午饭都没吃，坐在出租屋里焦急的等阿华回来。
等到下午两点多，人依旧没回来。
于占元去问隔壁的“工友”，人家说阿华早上可威猛了，又接一份工，跳完楼就潇洒的拿钱走人。
字里行间都在暗暗指责阿华把他们的活儿都给抢了，于占元抿紧唇没说什么，干脆锁了门打了阿华的电话。
好在，他不是真的发癫，还懂得接电话。
只是电话里的声音依旧闷闷的，说他肚子饿，正在老地方吃饭，问于占元要不要一起吃。
一听到阿华声音有些拖沓，于占元就晓得他又喝酒了。
一股怒火涌上竖起的眉梢，于占元一把抄过桌上的小药包，立刻赶往阿华口中的老地方。
*
“这间的辣椒酱好好吃的，我爸每回过来吃面，都会额外买一瓶辣酱回家。”
同事很兴奋的带着静之上了楼梯。
静之看着这发黄的墙壁，和发粘的地板，表示强烈的怀疑。
但不好扫了人家的兴，她也没说什么，跟着前头的服务员，找了个靠窗有太阳的位置坐下。
楼上倒是比楼下干净。
墙壁翻新过，沙发也是新的，二楼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房子腰线往上，全部做了窗户，采光好的很。
晒着太阳吹着小风，静之像猫儿似的，舒服的长出一口气后，举高手伸了个懒腰，靠回软软的椅背上。
她斜对面一排排米白的卡座里，十桌有七八桌都是满的，可见她同事没说谎。
这里的食物足够优秀，才能在下午三四点的上班时间，吸引来这么多食客。
随意瞥过一眼，她就收回了视线，窗外的阳光晒得久了。
她脑袋有些发懵，她往后又靠了靠，抱着手里的菜单朝对面看起来:
“你说牛肉面好好味是吧？那我吃面好了。”
同事咬着指甲，边看自己那份菜单，低声跟服务员点着:
“要这个，还有这个，还有虎皮凤爪。”
静之讶异看着她，俯身下来，小声讲:“不是吃面吗？你点一堆早茶做咩啊？”
同事傲娇朝她努努嘴，“你管呢，我今天好累，吃点美味的小食犒劳一下自己的胃嘛。”
静之转动脑袋看了看周围，别人好像都会点一两碟非主食，她扭头回来看着服务员，“那我多加一份葡式蛋挞。”
服务员有些意外:“……收到，马上来。”
这女士第一次来，还不晓得他家面条的分量吧？
不一会儿，一大海碗牛肉面端了上来。
上面的牛肉码得满满的，还很大块。
静之无语看着同事拿来两个小碗。
“原来你想蹭我的面。”
同事朝她嘻一下，递过来一把黑色的公筷，“我的小食分你吃嘛，好朋友就要分享东西呀。”
静之:“……嘁。”
该说不说，这面劲道爽滑，牛肉也卤得很入味。
两人吃完一碗，把汤都喝光了，撑到不想动。
磨磨唧唧把桌上的小食推来推去。
“这你点的，你吃。”静之推过去。
同事打了个嗝，很大方推过来，“刚刚我多喝了半碗汤，给你吃。”
正幼稚推拉着，耳边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上了楼。
她们双双侧过脑袋看着楼梯口。
发现一个胖子快速跑了上来。
于占元很急，晓得阿华常坐的老位置，也没有多看其他地方一眼，拐个弯，径直往静之侧前方就去了。
“你真在这里。”
一包用白色纸张包着的药朝阿华丢了过来，于占元非常不客气坐下，一把夺过阿华手边的啤酒瓶。
阿华再也藏不住了，小心看一眼那个方向。
一手撑着脸，埋着的头又往侧边的挡板贴了贴。
这个角度她应该看不到吧？阿华想着。
想想又觉得自己丢脸，她什么都不知道，他自己心思飞了，独自胡思乱想着，还喝酒。
于占元没好气抿着嘴，拿了阿华手边剩半杯的啤酒一口喝掉。
随后站了起来，往静之旁边的结账台走过来。
静之眨巴着眼睛看他走过来，嘴角扬起微笑，朝他挥了挥手:
“好巧呀元哥，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于占元停下脚步。
不对，她怎么在这儿？
不过这女人挺大方，昨晚给了一千块报恩费。
于占元难得对人松了那张常年紧绷着的圆脸，跟静之笑了笑，指指收银台旁的一堆罐装的辣椒酱推销道:
“这里的辣酱很出名的，你吃完可以带一罐走，很下饭的。”
“好啊。”静之交叉双手放在桌上，偷偷往那个卡座的位置扬扬下巴:
“你朋友？”
她没看到？
于占元往回看了看，他站着，能看到阿华躲闪的脑袋，无语把头转回来，说:
“是阿华，昨晚他……”
“咯吱。”
阿华猛一站起来，身子晃了晃，他一把扶住挡板，双颊潮红看过来:
“师兄，我要喝水。”
于占元:“……”我又不是你老母，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不好意思，我先打水。”
于占元对静之说。
静之看到阿华，很是兴奋的端了几份小食走过来。
顺便支走了同事，“你先回去吧，我遇到了朋友，这顿我请你，下回你要请我哦。”
“都行啦，你早点回家，你爸爸昨晚担心到都打电话给我了。”同事耸耸肩。
静之:“……晓得了。”
阿华默默坐了下来，僵在角落里，看着静之把吃的一碟一碟端来。
再次离开这边回她座位拿包时，阿华一把夺过于占元手里的药，快速藏进自己口袋里。
于占元:“揣起来干什么，你得吃……”
阿华压低声音打断他:“我喝酒了，不能吃这个。”
于占元:气死。
知道要吃药，怎么还胡乱喝酒。
“一起吃一点呀。”静之走过来，主动坐在于占元旁边，跟他们拼起了桌，“别嫌弃，这些我们还没动过，这里的面好大一碗，真是实惠。”
“是啊。”于占元边答着，桌底下暗暗踢了一脚阿华。
敲着桌面的指尖，暗暗指了指阿华手边的热水。
阿华愣了愣，几秒后才端起热水慢吞吞酌着。
于占元这才放心下来，回头跟服务员点了两碗牛肉面。
“我吃过了。”阿华说。
于占元:“要不你肚子过来给我摸一下？”
阿华没话了。
于占元淡淡的切一声，拿了一根他方才一起带过来的辣椒干吃着，另一手又拿起一根递给右边的静之:
“你吃吗？”
静之看着伸到面前的大红辣椒，咽了口口水，摆摆手说:“我吃不了太辣的。”
阿华也说:“师兄你少吃点吧，小心吃坏了嗓子。”
“对了。”静之侧过身子，疑惑的看着于占元:“您不是唱戏的吗？那还吃辣椒啊？”
她姐对这方面很注意，就从来不吃。
于占元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由叹了口气，手里半截辣椒，渐渐的往下落:
“现在我哪还有唱戏的机会，上回登台，我都快忘了是什么时候了。”
静之指指对面的阿华，“那为什么不跟阿华去当武行？”
话一出口，于占元笑了，“就我这大肚子，做别人替身准穿帮的，哪个武打明星有这么胖的。”
静之:“是这样啊？那还真严格，阿华真厉害。”
他厉害吗？
阿华慢慢垂下眼睫，看着手里的白水。
他们当武行的，不过是那个圈子的边缘人物，听起来风光，其实随时都可能被更年轻的替代。
见阿华又消沉下去，静之捂住嘴，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
明白阿华可能不喜欢她提这个，静之笑了笑，捧着脸对于占元说:
“今天我做义工的时候，遇到你们学校那群孩子了，他们都好乖的，自己过来领米，还很听话呢。”
一句话说出口，把于占元也干沉默了。
毕竟领救济粮，并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
“……呃…………”静之左右看看，默默举手捂住嘴，“我嘴巴笨，你们千万别生我气。”
“……没事。”恰好于占元叫的面端上来了。
趁着两人埋头吃面的功夫，有心跟他们交好的静之，笑眯眯的跟他们说着好多无关痛痒的趣事。
气氛渐渐缓和下来，于占元的脸色也好看不少，不时也跟静之插上两句话。
于占元说自己祖籍北京。
静之从来没去过，问了他好多有关北京的事。
阿华单手捧着脸，另一手端着杯子，慢悠悠抿着热水。
他露出小半截的手腕空空的，只余一点点束过头绳的浅浅红印。
眼神缓慢漂移，好像醉了，又好像吃多晕碳了，整个人懒洋洋的。
静之抬起眸子，饶有兴致看着他，只觉得他好生有趣，像极了吃饱晒太阳的考拉。
“元哥，我们学校每个月都有文化专场活动的，要不要我跟我们校长提一下，让那些孩子去我们学校表演看看？
做得好，说不定能在其他分校做个巡演，有钱拿的。”
于占元来了兴趣，“你说真的？”
她交叉双手撑起下巴，认真的点了点头，“真的，我们校长还愁晚会的节目时长不够呢。”
“到时候会有好多其他学校领导来看的。”
静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主要是，我们是教会学校，他们只会英文歌跟童话故事，年年都是唱那些，我听其他领导说过，他们都听腻了。
所以你尽管试试，好歹是个机会。”
于占元紧了紧手，为了那群孩子的发展，不得不打起精神，跟静之讨论起相关事宜。
讨论到兴起，静之很高兴的把自己的电话号给他了，说她家姐程剑仙也有个女子粤剧团，做得也还行，到时候他们俩可以互相交流交流唱戏心得，说不定还能一起演一场呢。
她说得很是兴奋，构造的未来畅想，让两个师兄弟不由对未来都升起了一点希望。
阿华撑着脸，视线渐渐从外头的昏黄夕阳，挪回了她脸上。
她跟师兄聊的很开心，笑起来鼻梁侧边会有两道浅浅的印子，像是小猫咪一般。
嘴角也有梨涡，笑起来让人看得心软软的，只想跟她一起笑。
一双眼角微翘的杏眼此刻弯起漂亮的弧度，琥珀色的眸子浸了夕阳的光泽，剔透得仿佛能一眼看进她心里。
阳光从斜后方投射过来，照在她身上。
她不时点点头说话，肩上的发丝挂着夕阳的色彩，在她肩上晃来晃去的，发出温润的光泽。
阿华觉得自己又晕了。
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她的笑脸。
心脏跳的很快，脸上一阵一阵发热，脑子越来越懵，只觉得有一股热气不停的往上冲。
“阿华？”
一只分外秀气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阿华乍一睁眼，身子猛的往后靠去，局促的眼神在师兄跟她身上快速游移:“怎，怎么不聊了？”
于占元挑眉看过来。
臭小子，盯人家半天，要不是他努力接话吸引了静之的注意力，这家伙不得被人当成登徒子。
静之很担心的指指阿华的脸:
“你是不是着凉了，脸好红哦。”
于占元夹起一颗花生米吃着，“他没事，刚刚喝了点酒，酒气上头了。”
桌子底下，阿华大逆不道踢了一脚过来。
于占元瞪大眼，衰仔啊，敢喝不敢认了？
阿华有些不好意思看她一眼，“天气太冷，我就……只喝了半瓶，暖暖身子。”
“冷就吃点辣椒。”于占元说。
阿华眸里带上两分委屈，“我都说了好多次，我不吃辣椒，我看你也少吃点，对嗓子不好。”
于占元撇了撇嘴，“我还是那句话，等有戏唱，我就不吃了。”
“唔知要等到几时啊。”阿华有些落寞的撑着脸。
于占元:“别说那个了，你怎么样啊？你邻居说你今天有接一场戏。”
“真的？”静之探了探身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阿华，“帮哪个明星做替身？”
被她看得脸又开始发烫，阿华懵懵的扯开领口，“这里是关元踢的。”
他又拉起暗红色的针织衣，把发紫的肋骨露出来，“这里是……”
“咳。”
于占元咳了一声。
师弟真是醉了。
平时有伤都不肯告诉他的，现在别人一问他就说，看起来比三毛还傻。
阿华愣了愣，脑子慢半拍反应过来，连忙扯下衣服，尴尬笑了笑:
“让你见笑了，武行就是这样，跌跌撞撞的，有点伤很正常。”
静之咬着唇沉默了。
难怪他不肯多讲，这简直就是人体沙包嘛。
“我发小是跌打医生来的，要不我带你去给他看看？”她的两条细眉浅浅蹙着，眼里盛满了担忧和同情。
阿华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我家有跌打酒，我已经擦过药了，没事的。”
于占元也心疼这个惹人疼的师弟，抿抿唇安慰他: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不会永远那么衰的。”
“六十年归西嘛。”阿华呵一声调笑着说，声音软软的，他捏着杯子，用温水敬了敬于占元。
“你说什么啊。”于占元有些生气。
阿华缓缓抬起眸子，焦距渐渐拉远，仿佛看着窗外在回忆着什么。
“有时候想想，我们细细个就穿红裤子，大风，大雪，也得到城墙根上练功，喊嗓子……”
说到这里，他极轻叹了口气，放下杯子，“二十年心血，搞得在片场跑龙套……”
静之略微惊讶。
没想到一直颓颓又古板的他，竟然还有这么柔和风趣的一面。
更令她讶异的是，他竟然在她一个外人面前掏心窝子了。
静之缓缓后仰身子，视线下垂，看了看他脚边的啤酒瓶。
一，二，三，四……
果然是喝多了吧？
“会出头的。”于占元有些生气阿华话里带着的几分颓废，突然站了起来:
“你不就是想唱戏吗？有什么不能唱的，现在就可以来！”
“现在？”阿华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静之。
却看到静之非常卖力，呱唧呱唧用力鼓着掌，掌心都抽红了。
拒绝的话堵在嗓子眼儿。
旁边一圈老头老太太跟着鼓起了掌。
观众这么卖力捧场，不唱一段好像说不过去了。
夕阳依旧有着暖暖的温度。
一声浑厚的戏腔自于占元嘴里发出:
“想俺……项羽乎！”
静之鼓着掌，第一次看到阿华眼里冒出了光，嘴角扬起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摸着后脖子走上前去。
阿华还没开口，只是柔柔的伸出手，跟于占元过了两下身位，她便又啪啪鼓着掌，卖力叫着好。
隔壁老头叫停她，一把捞起身旁的腰鼓，说:“消停会儿，霸王别姬啊，我也会敲。”
静之哦一声，双手合十，小弧度鼓着手指。
阿华脸部线条冷硬，身段却意外挺柔的，翻着云手一个后仰转身，抬起右臂拉高左手，标准的兰花指。
配合着老头急促又轻巧的鼓点，邦一声，阿华背对窗户，朝着这边观众席一个定脸亮相。
静之缓缓站起身子，脑中极快的闪过一张画着艳丽戏妆的脸。
再一眨眼，眼前被夕阳笼罩着的，分明是脸颊泛起红晕的阿华。
他腾挪转身，拿起身后柜台上的木棍和苍蝇拍，当做是道具缓缓绕了起来。
虽然眼神有些游离，可他动作做得十分认真，现场竟没有一人笑。
看得出他极其珍惜每次能唱戏的机会，就连喝醉了也如此尊重舞台，静之不由对他升起一股崇敬之情。
人穷极一生，能花这么长时间在一件事上，才能被称作先生吧？
静之缓缓坐回位置上，捧着脸，痴痴的看着两个人唱对手戏。
戏腔飘出去好远，偶尔楼下有几个人驻足观看，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了。
但总有几个被他们两人吸引，上了楼，点了菜，过来细细端详这份少见的认真。
戏唱完了，天也黑了。
静之非常卖力鼓掌站了起来，夸赞之词不要钱似的一个个往外蹦。
阿华脚步发飘走过来，脸上红晕更甚，“我真的唱得好吗？”
静之用力点头，刚要再夸夸他，就看到他身形晃动两下，一个歪头，软在于占元肩上。
“诶！”于占元一把搂住他的肩，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真是滚烫。
开心的心情一下烟消云散，于占元蹙起眉心，“不好意思，去你们学校唱戏的事，我过后再联系你，他有些发烧，我得带他回去。”
“发烧？”
她还以为他是喝多了。
静之跟着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哎呀，好烫。”
静之收回手背，立马掏出手机给阿豪打去电话。
于占元着急要走，静之歪头夹着手机，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阿豪的私人诊所就在这附近的，我叫他开车过来带我们过去，这么烫不能拖，会烧傻的。”
于占元侧过头，看着眼珠子都烧红了的阿华，只得扶着他坐到楼梯口。
“真是麻烦你。”于占元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静之半蹲下来，耐心叫着阿华，“千万不要睡着啊。”
转头又朝老板讨来一杯开水，递给于占元说:
“多喝水，发发汗好得快。”
阿华生了病，加上唱了一会儿戏，声音变得又软又哑。
他软绵绵的推开嘴边的水，“好烫，要凉的，热……”
于占元虎眼一瞪，正要强行给他灌进去，静之接过烧烫的水，用对小学生的战术对付他。
她吹了吹水，放柔声音说:
“我吹过了，你试试烫不烫再说好不好？”
杯子抵到他有些发干的唇边，阿华眨了眨眼，听话抿了一口:
“还是烫。”
静之:……还没烧糊涂嘛。
她作势又撅起嘴，假装吹了吹，“再试一次？”
阿华:“吸溜……还是烫，你骗人。”
就这样，在阿华一声声叫烫和她到底有没有骗人的反复质问中，静之哄着他把整杯水都喝光了。
手下的身子温度稍稍降低。
阿华的额头肉眼可见的，被逼出一层薄汗。
于占元都快看傻眼，“……还给他喝吗？”
静之掏出亮起屏幕的手机，摇了摇头，“现在下楼，他到了。”
……
两分钟后，迷迷糊糊的阿华非常坚定且确定的拒绝了静之的好意。
他眯眼看着那个车里的大背头，“我不看医生，我要回家。”
“不行，你必须去。”
他往后仰，于占元和静之一人一手，强行把他拖入后座里。
阿华被挤在中间，默默抱紧手臂。
说了不想去的，这两个人干嘛逼他。
前面那男的……对他笑得很是猥琐，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