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小塞勒猛地一跃而起扑向池九瑜。
可惜下一刻便被人一把薅住后颈，远远地扔了出去，还附赠一句嘲讽。
“跟小爷抢人，没门！”
话音未落，楚云桉伸手一把捞起人就跑，丝毫不管背后小塞勒四爪乱蹬、“嗷嗷”乱叫。
房门当着池九瑜的面，“啪”地一声关上。
池九瑜眨眨眼，心道不妙，小狼崽子要闹了。
果然下一秒，楚云桉朝门上重重一靠，双手抱胸，满脸不善。
“你还知道回来啊？这几天玩得挺高兴吧！以前不回家都还知道给家里送信呢，现在直接就学会了夜不归宿……”
“我不……”池九瑜解释。
楚云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没关系，这不是主人的错，都是被别人教坏的，只要主人你供出那个人，我就既往不咎，不然……”
说着，他眯了眯眼，露出威胁的神情。
池九瑜没有被吓住，反而有点想瞧瞧他要做什么？
毕竟这小子已经不是七八岁的年纪，在这深宫之中熏陶了十六年，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染黑。
于是，她好奇问道：“不然怎样？”
“不然我就要打滚了！”楚云桉目光盯着池九瑜，咬牙：“当众打滚！！”
池九瑜嘴角一抽，你是会威胁人的！
“行行行，告诉你告诉你。”可千万别出去丢人！不然登基之后，大家一说起大楚皇帝，全都是“就那个滚滚帝”！
丢人！真丢人！
池九瑜将在宫外这几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也说了难民和小麦良种的事。
知道主人不是故意不回家，而是出了意外，楚云桉顿时将池九瑜的小身板翻来覆去地查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确定她真的没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将阴阳殿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阴阳殿已经整理出来了，献祭阵法与青铜棺都在，至于大皇兄……唉，说实话挺惨的！我已将他的骨灰送还给皇后娘娘，也算尽一份兄弟之情吧！”
池九瑜听了也唏嘘不已。
没想到文德帝那么早就开始痴迷长生，楚庭湛那孩子死得着实冤屈，怪不得能做怨鬼王的宿体。
文德帝害人不浅呢！
等两人交换完信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池九瑜不在，楚云桉这三日也担心地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心情好了，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他笑了一声，提议道：“我们先吃饭吧！那献祭阵法刻在大理石地砖上，跑不了。”
——
夜里风稍大，树叶拍打声哗哗作响，稀薄的云雾越聚越多，由白变黑，随着风旋渐渐形成小型风暴。
床上小小的鼓包蠕动几下，猛地睁开眼，精神力延伸出去的瞬间，便被那黑色风暴裹挟卷入，与她彻底断开联系。
“什么鬼东西？”
她拥着被子坐起身，往日里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的小塞勒，此时正睡得香甜，偶尔泄露出一两声小呼噜。
看来是冲着我来的！
池九瑜向来胆大，披上衣服，径直朝外走去。
房门一打开，树叶声、虫鸣声……所有的声音全部戛然而止。
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死寂。
池九瑜大眼睛微眯，抬头望向阴阳殿上方，阴怨之气旋转扭曲成的黑色风暴中，伸出一张张宛如骷髅头一般的扭曲灵魂。
黑漆漆的，已经完全被怨气污染，不过透过那狰狞的五官，仍旧能够隐约分辨出他们的性别以及大致年龄。
老幼、女性居多。
池九瑜脑海里的第一想法是——死去的难民！
大楚遍布吸收阴气、死气的阵法，忽然多了这么多的阴怨之气，难道是哪里出现了大规模的死亡？
若是如此，这场饥荒可能比她想象得更加严重，甚至可能从饥荒演变成瘟疫！
她必须去查探清楚。
想罢，她旋身而起，将大量精神力注入黑色龙卷风内，令其追寻着阴怨之气的来处，逆流而行。
一刻钟后，池九瑜来到一片荒郊野岭，目之所及是一处乱葬岗。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离开，阴阳殿的异象后脚便随之消失，就像是专门为她设计的圈套一般。
皇宫，夜风徐徐，虫鸣声声，悠扬的笛声穿过黑夜低低响起。
景泰殿正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个单薄的人影从门后出现，一步一步走进夜色，但如果继续往上瞧，就可以看见走路之人，还紧紧闭着眼睛。
可他的脚步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带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远方。
这个“远方”——就是阴阳殿。
从暮色降临到伸手不见五指，本该空无一物的阴阳殿的空地之上，却不知何时燃起了一支支白色的蜡烛。
昏暗的烛光下，一道背部微微拱起的身影正站在蜡烛的正中央。
毫无意识的楚云桉踩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哒哒哒”有规律的脚步声。
避开周围的蜡烛，宛如一步步踏入陷阱的猎物，最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呵——”
那道弓背的人影从喉间挤出一声诡异的讥笑，这阴森的笑声在这简陋的大殿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寒毛直竖。
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脊背攀爬。
这时，那人影缓缓蹲下身，昏黄的烛光照在他的手上，折射出一道寒芒。
那是一把刀！
刀身狭窄，刀尖尖锐的剔骨刀！
苍老的手掌紧紧握着这把短刀，刀尖悬在楚云桉的左肩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无情刺下去。
文德帝眼底血管根根暴凸，从手腕到胳膊再到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只要微微用力，便会“噗呲”一声，血花四溅。
那种场景他见过的……
午夜梦回时，温热的血液喷溅到眼皮上的、那种清晰的寿命加注于身的美妙感觉，让人如痴如醉，飘飘欲仙。
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体验到那种极致的快乐，而今天他就要再次感受。
他胸膛起伏，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如破旧的风箱艰难运作，手腕猛地用力下压，刀尖狠狠刺入楚云桉的皮肉。
下一秒，却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有力地抵住。
文德帝兴奋的表情顿时一僵，视线顺着那只手上抬，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眸。
“父皇，您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