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李小海盯着屏幕上突然炸开的十发超级火箭特效，整个人都懵了。
礼物特效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弹幕已经疯了：
“用户哥又来了！”
“这周第几次了？老板糊涂啊！”
“主播说句话啊！感谢老板不会吗？”
耳机里传来林茹雪不耐烦的声音：“海哥你发什么呆？赶紧谢礼物啊！闭麦干什么？”
“不是……”李小海喉咙发干。
“又是那个‘用户_7a3f9b’，这周第四次了，每次都是十发超火……小雪，你不觉得这太邪门了吗？”
“邪门什么？有人送钱还不好？”林茹雪的声音透着疲惫。
“别想那么多，赶紧播完这局下播。我明天还得早起。”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林茹雪打断他。
“你再磨蹭，万一你哥又打电话来怎么办？赶紧的！”
电话被挂断了。
李小海听着忙音，愣了几秒，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麦克风：
“谢谢……谢谢用户哥的十发超火。老板大气。”
声音干巴巴的，他自己都觉得假。
但弹幕不在乎。礼物带来的热度让直播间人气又冲了一波，在线人数突破十五万。
李小海看着那个数字，手心里全是汗。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游戏上。
屏幕上，锤石的钩子又一次精准命中。
弹幕又是一片“666”和“脚本实锤”。
李小海抿紧嘴唇。
与此同时，赵凯家的院子里。
林枫握着手机，在屋檐下来回踱步。
第五次拨打，依然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农村的夜静得吓人，只有远处的蛙鸣和屋里隐约传来的鼾声。
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又出来了，冷冷清清地挂在天上。
马哲那句话在脑子里反复回响：
“这操作怎么跟我师父如出一辙……好像啊……”
好像。
太像了。
林枫想起过年时候，林茹雪来江城玩，非要拉着他去网吧。
那会儿她就坐在他旁边玩锤石，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嘴里还念叨着“这波必中”。
那时候她的操作风格、预判习惯——
和刚才直播里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脑子里。
李小海……和小雪？
他猛地摇头，想把这个想法甩出去。
不可能的。李小海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老实巴交的，见到女孩子说话都结巴。
小雪才多大？刚上初三。
可是……
林枫摸出烟，点了一根。猩红的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他想起李小海辞职的时间点，就在婉仪公司出事前后。
那时候大家都焦头烂额，谁也没留意他说“找到新工作了”时躲闪的眼神。
还有小雪。
这丫头从小就鬼精，表面上装得乖巧，背地里主意大得很。
林枫深吸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
他掐灭烟头，翻出通讯录，找到了吴老师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才接。
“喂？林枫？”吴老师的声音带着睡意。
“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是晓薇她……”
“不是，吴老师，晓薇挺好的。”林枫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我是想问问……我妹妹小雪最近的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小雪啊……”吴老师的声音有点犹豫。
“这孩子……表面上挺听话的，作业按时交，也不像有些富家孩子那么娇气。但是……”
“但是什么？”
吴老师叹了口气：“有个事我其实早就想跟你母亲说，但又觉得是不是我多心了。”
林枫的心提了起来：“您说。”
“就是补习的事。”吴老师说道。
“本来我是老师，初中那点课程我完全可以辅导她。但这孩子非要自己出去找补习班，每天下午放学就去，回来都快九点了。我和你师母工作忙，也不能天天跟着……”
“她去哪儿补习？”
“不知道啊。”吴老师无奈地说道：
“问她就说‘一个补习班’，具体哪家、在哪儿，从来不说。我跟你母亲提过一次，苏总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用管太严’。我也就没多问。”
林枫握着手机的手收紧：“那……她成绩怎么样？”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吴老师的声音更困惑了。
“按理说补了这么久，成绩该有起色吧？可上次月考，她数学反而降了十分。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就说题难。可我看了卷子，都是基础题……”
后面吴老师还说了什么，林枫已经听不清了。
脑子里那些碎片，突然拼起来了。
李小海莫名其妙的辞职、神乎其技的游戏操作、不露脸的直播。
小雪所谓的“补习”、下降的成绩、还有过年时她和李小海之间那种说不清的默契。
还有……那个神秘的打赏用户。
“林枫？你还在听吗？”吴老师的声音把林枫拉回现实。
“在。”林枫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吴老师，谢谢您。这事……您先别跟我母亲说，我来处理。”
挂了电话，林枫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黑漆漆的田野。
李小海。
我拿你当兄弟。
你竟然……
网吧这边，凌晨两点。
李小海终于下了播。
他瘫在电竞椅上，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
屏幕上，后台私信堆成了山。有战队的邀约，有公会的挖角，还有各种合作邀请。
最上面那条，是某个知名电竞俱乐部发来的青训合同：
月薪八千，包吃包住，条件好得不像话。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
鼠标悬在“回复”上，指尖颤抖。
最后，他关掉了后台，拿出手机。
通讯录里，“苏阿姨”的号码被他置顶在最上面。
李小海的手指在那个名字上悬了很久。
终于，他按了下去。
嘟——
只响了一声，电话就通了。
快得让他心惊。
李小海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张了张嘴，好几秒才发出声音：
“苏阿姨你好……我是，李小海。”
“嗯。”
苏静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清晰、冷静，听不出半点睡意。
“小海，这么晚了，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