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
绫波丽愣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赤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几行字,一遍,又一遍,将它们刻进灵魂深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冰冷的心壁上。
“零君,骗人…”
她对着空寂的房间,喃喃自语,声音空灵清冷却干涩。巨大的失落和那个承诺,瞬间淹没了她。
信里说,礼物在蛋糕上…既然信是之前就写好的,那蛋糕呢?
绫波丽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锁定在那个小小的冰箱上。她走过去,拉开冰箱门。丝丝冰冷的白气涌出。冰箱的保鲜层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尚未完成的蛋糕。
她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捧出来,放在书桌上。蛋糕不大,白色的奶油只粗糙地涂抹了顶部,边缘还裸露着棕色的蛋糕胚,没有任何水果或装饰点缀,显得简陋而仓促。唯一特别的,是蛋糕顶部插着一个小小的、用蓝纸折成的玫瑰花,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天蓝色的小绒布盒子。
绫波丽轻轻拿起那个盒子,指尖冰凉。她打开盒盖——
一枚吊坠静静地躺在蓝色的丝绒衬垫上。
吊坠是深邃的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又像燃烧的火焰。
…有些眼熟。
绫波丽从包里拿出那架红色的旧式照相机,目光在相机破损镂空的镜头盖和手中的吊坠之间来回游走,在记忆中比对…
“零君说的礼物…是这个…”她低声说,恍然大悟。原来那天,他捡起那些碎片,是为了这个…为了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一遍遍打磨,将破碎的镜盖,变成一颗凝固的心。
她放下相机,没有戴上吊坠。只是将它托在掌心,赤红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光滑的切面明显打磨了不知多少次,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光,仿佛能映照出那个在灯下专注打磨的身影,看到他指腹被磨破的细小伤口,看到他因困倦而低垂的眼旁,那颗小小的泪痣…
绫波丽找出一个干净的叉子,轻轻刮下蛋糕顶部一小块已经有些干硬的奶油,送入口中。
冰箱的低温延缓了腐败,但时间依旧在奶油里留下了痕迹。一股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酸味在口腔里弥漫开,但尝得出来,是植物奶油。绫波丽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细细地咀嚼着。
一口,又一口。
直到一股突兀的咸涩味道,猛地刺破了奶油的甜与酸。
咸?
绫波丽动作顿住,困惑地低下头。一滴透明的水珠,正无声地砸落在她手中的蛋糕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茫然地侧过头,看向书桌旁那面小小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赤红眼眸,此刻正大睁着,里面充满了巨大的、无法理解的困惑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清澈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正源源不断地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滚落,划过她冰凉的脸颊,无声地滴落。
“泪水?”
绫波丽喃喃自语,指尖触碰着自己湿润的脸颊,仿佛在确认这陌生的液体。
“为什么…会哭…”
她自问,随即给出了答案,声音轻得像叹息,“因为零。”
“零,面包要吃完了,蛋糕快坏了。”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像是在汇报,又像是在倾诉,“我不喜欢零君的礼物…”她顿了顿,握紧了掌心中那枚温热的红色吊坠,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因为零不在。”
一股汹涌的、从未体验过的巨大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心。她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撕裂、掏空了,就连灵魂也感觉少了一部分。
“零君是骗子…”她微微哽咽,声音破碎不堪,“说好会永远陪丽的…”
“…傻瓜零君…”她不停地重复着,泪水如同失控的溪流,汹涌而下,浸湿了她的眼睛,也浸湿了她的衣襟。她觉得自己的心被挖走了一块,连带着感觉到灵魂缺失了一部分。
绫波丽放下叉子,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走到房间角落那台老式唱片机旁。上面还放着楠博几天前未听完的那张黑胶唱片。她努力回忆着楠博操作时的样子,生涩地抬起唱臂,将唱针轻轻放在唱片边缘,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后,一个空灵的女声,带着一种忧郁,缓缓流淌出来,填满了这间充满悲伤和未完成承诺的房间:
my teas gone cold Im wondering why I got out of bed at all.
the morning rain clouds up my window and I cant see at all…
绫波丽的泪水依旧在无声地滑落。她浑然不觉,只是安静地听着这她听不懂的歌词。那旋律中的孤独、失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慰藉与希望,却奇异地穿透了语言的隔阂,与她此刻的心境产生了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