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诚挂断内线电话,转向美里,声音刻意放轻:“真嗣已经醒了。初步检查没有发现精神污染的痕迹。除了…情绪很低落,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美里靠在冰冷的控制台边缘,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闭上眼睛:“是吗…也是。他肯定会认为是自己害的…”她睁开眼,望向格纳库深处零号机的方向,声音低沉下去,“而且还是…对他最好的,甚至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楠博…”
美里的公寓里,此刻只剩下惣流·明日香·兰格雷。她仰面躺在被子上,月光透过百叶窗,在被子上投下一条条明暗相间的光栅,与被子原本的花纹组合在一起,像极了病号服的条纹。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涣散。
“美里和加持先生都不肯告诉我详情…”她对着清冷的月光自言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真嗣那笨蛋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第一适格者,那个绫波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声音闷闷的,“真嗣和讨厌鬼…应该没事吧?”她忽然坐起身,右手无意识地抬起,轻轻放在自己的头顶,指尖穿过橘红色的发丝,仿佛在感受某种缺失的触感。
“…我只是想要,”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能来摸摸我的头…”
碇源堂的办公室空旷得如同神殿。冬月副司令坐在棋盘前,左手捧着一卷泛黄的棋谱,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枚木制的“桂马”,轻轻落下。棋子与棋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嗒”声,在寂静中回荡。
“预定之外的使徒入侵,加上人类补完委员会那些把抱怨当工作的无聊家伙施加的压力,”冬月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虽然不足为惧,但总归是些麻烦。”
碇源堂坐在他对面,双手交叉置于鼻前,镜片后的目光深不可测:“杀手锏都在我们这边。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话虽如此,”冬月又落下一子“嗒”,“也没必要把他们逼得太急。SEELE现在出面干涉,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变数。”棋子落下的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
“一切,”碇源堂的声音毫无起伏,“都在按照我们的剧本发展。没有问题。”
冬月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拿起另一枚棋子:“那零号机的事故呢?我的剧本里可没有这一出。”他重重地将棋子拍在棋盘上,“桂马!”声音异常响亮。
碇源堂:“唯一的变量并未构成实质妨碍。丽与零号机的再同步试验已经成功。”
冬月沉默了片刻,没有将那句‘你太执着于丽了,碇…’说出口。“亚当计划进展如何?”
“很顺利。延迟控制在2%以内。”
“朗基努斯之枪呢?”
“一切按计划进行。回收作业由丽执行…”碇源堂顿了顿,眼前闪过绫波丽凝视徐楠博时那抹罕见的情感,以及她对于那个“变量”的在意,“唯一的变量…不,或许还有利用价值。若不能为我所用…”他的声音冰冷下去,“就抹除。”
冬月拿起那枚刚刚落下的“桂马”,指腹摩挲着棋子顶部那独特的汉字雕刻,然后再次将它重重地按在棋盘的一个关键节点上。“嗒!”声音在寂静中如同惊雷。
“碇,”他像是自言自语,目光却锐利如刀,“‘桂马’,是唯一可跳过其他棋子的兵种,是棋盘上…最大的变量。”
幽深的通道内,只有零号机沉重的脚步声在回荡,每一步都引发沉闷的震动,如同心跳。一盏盏长方形的橘红色指示灯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依次亮起,又依次熄灭,像为这沉默的零号机指引着通往深渊的道路。零号机巨大的手掌中,紧握着一柄造型奇诡的长枪——朗基努斯之枪。枪身暗红,仿佛凝固的血液,顶部尖锐的矛刃扭曲缠绕,散发着不祥而古老的气息。
插入栓内,绫波丽面无表情,赤红的眼眸紧盯着前方无尽的黑暗,专注地操控着机体。忽然,一个温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记忆深处响起,清晰得如同耳语:
“…绫波就像小白,小白就像绫波一样…”
握着操纵杆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零君…”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在密闭的舱室里消散,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不可查的波动。
“…一点通?”
前方的黑暗,仿佛更深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