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晚上九点多的京城三环路上,旁边的路灯皆冻的僵硬,散发出的光都让人觉得刺骨。小北开着1016,暖气打的很足,他望着前方后视镜里自己呵出的白气,视线又落回挡风玻璃外那两个身影上。
那辆被二少没收了钥匙封存起来的霸气摩托车上,一个臃肿的高大身影半弓着背,头靠向前方,将一个稍小点的身影搂住;两人都有些缩着脖子,看样子是围巾挡不住这呼呼的北风。不过车倒是开的稳当,小北看着表盘上指针指在60,不由的自言自语起来:“哎哟哟,才开60码,这不是浪费了这车么?二少还真是霸道,这都要管着,小元医生可是160的选手啊。”
今天在许家门前,他因为要下车去迎一下二少,结果就是忘了把自己的大衣披上,可是在外面硬生生扛了一个多小时的冻。虽说年轻火气旺,可也抵不住零下十多度的冷风一直吹啊。他又不敢走远,只好沿着墙根来回的小跑着,路口几个身影看着他这傻样,不由的笑了。
当他跑过来时,正巧看到许恒气冲冲下了车,见他也就撂了一句话,“上车等着。”便快速奔大院里去了。小北有些懵圈,但看的出来气氛不对。车里很安静,小北看到元熙的情绪不高,似乎两人刚才有些不愉快。等到车子重新启动后,就听得许恒冷冷的一句:“回老小区那边。”
嗯?老小区那房子倒是一直收拾着,年前还去贴了春联,可是他俩也有段时间没去住过了。毕竟那边设施老旧和供暖不足,许二少平常生活都腾挪不开,慢慢的元熙便也就住的少了。
这大过年的是玩什么情趣,怀旧?毕竟是两人定情的地方,为了小元医生,二少也是过了一段苦日子的。
也好,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小北心里有着小小的期待。
“车上等着。”许恒临下车时又丢下一句话。小北又不明白了,什么意思,不住这儿?也行吧。一路上也不知道两人什么情况,原本小北没有升挡板,可是许恒踢了他座椅一脚,他有些不情愿的就升了起来。
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小北电话响了,让他去那个小储藏室。这又是哪一出?大晚上的那里面还有什么值得捣鼓的东西?可是一转念,不会吧,储藏室?果然等小北到之后,就看到许恒裹着厚厚羽绒服脸色不佳站在一旁不语,而元熙可不就是在捣鼓着那辆重型摩托么。
“二少,这是?”
“你给看看,打不着火,她力气小弄不过来。”许恒恼火的指了指那车,他不懂,完全插不上手,刚才要帮忙还被元熙呛了说是帮倒忙,正不高兴呢。
小北瞬间明白了,可是又不明白了,她力气小,你呢?
元熙抬起头,浅笑道:“可能是太久没骑,天气又冷,我检查了电瓶没问题,燃油也看过了,你再帮忙看看是不是火花塞出问题了?”
小北蹲下身,先拔掉火花塞帽,用套筒拧下火花塞。借着手机光一看,电极上积满黑炭,还沾着潮湿油污。“积碳堵了还受潮,天冷更难点火。” 他说着左右看了一下,从工具包掏出砂纸,轻轻打磨电极,又用纸巾擦净油污,再把火花塞装回原位,拧紧后扣好帽。
元熙在旁递着工具,等小北起身,她试着拧动车钥匙。“轰 ——” 引擎顺利启动,怠速平稳。“果然是火花塞的问题!” 元熙眼睛亮了,笑着看着他,“多亏你懂行,不然我还得推着找维修店。”
小北麻溜的开始收拾工具,一边笑着说:“我堂哥有车,我以前常看他捣鼓车子,冬天骑摩托就怕这个,火花塞一受潮积碳,再好好的车也得趴窝。” 他指了指摩托车,又补了句,“回头我备个新火花塞在储物格里,再冷的天咱也能自己换,省得像今天这样。” 他说的兴起,完全忘了一旁站着的二少,以及那要吃人的眼神。
工具包随手一收,拉链 “咔嗒” 拉到顶,小北拎着正要往旁边放,后背突然窜上一股寒意 —— 身子像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在原地。足足两秒的死寂后,他脸上的笑还僵着,脖子却硬邦邦地梗着,慢慢把工具包搁在地上,接着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一步一挪地往旁蹭,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影子。
自救,必须自救。小北纵有千般不是,但许恒留他自有理由。
“呵呵呵,元医生,这车能打着火是因为在室内,完全是意外。这天寒地冻的也没法骑,车受不了,人更受不了。车也很长时间没骑了,等开了春送到车行大大的检查一下,完全没有问题之后,嗯,之后再,再看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梗着脖子移动着目光,从元熙忍俊不禁的脸上到二少寒冰一样的脸上,小北的心被冻僵了,转而又移目光到元熙这儿,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求救。
元熙接收到了信息,无奈笑着道:“我答应过他,最后一回骑这辆车了。”眼里或有不舍,但无遗憾。
许恒这才敛起眼底的寒意,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柔和了些。他瞥了眼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小北,又将目光落回元熙脸上,语气里仍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坚持,却少了先前的冷厉:“最后一回也得顾着身子。” 说着终于是走了过来,抬手拢了拢元熙肩头的围巾,指腹蹭过她微凉的耳垂,“说好了最后一次。” 话落没再看小北,只朝元熙偏了偏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