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枭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长臂一伸,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熟悉的气息钻入鼻尖,他温热的大掌轻抚着她后脑,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膛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像一场荒诞的梦。
可怀抱的温暖,耳畔有力的心跳,和他身上传来的真实触感,都在告诉江琳,这不是梦。
孟枭一言不发,只紧紧拥抱着她。
来之前,在直升机上,在追踪江琳行踪的每一分每一秒,孟枭胸腔里都翻涌着滔天怒火。
他下定决心,找到这个小混蛋后,一定要狠狠教训她一顿,让她深刻认识到独自涉险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可是,当他真在摇晃的甲板上,看到江琳单薄的身影,看到她被海风吹得通红的脸和耳朵,看到她摇摇欲坠的身形……
所有怒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孟枭胸膛里只剩一个念头。
抱住她,紧紧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身上的寒意,再也不要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江琳在他怀里挣了挣,但孟枭力道太大,手臂如同铁箍,根本挣脱不开。
孟枭感受到脚下甲板,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天空也阴沉下来,风暴即将再次降临。
他松开怀抱,没给江琳反应的时间,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朝船舱内部走去。
孟枭走向自己的舱室,打开门,把江琳放在沙发上,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薄唇紧抿,面无表情,板着脸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凶。
两人沉默地对视良久,空气仿佛都跟着凝固。
终于,孟枭开口:“江琳,你有没有……”
话没能说完。
江琳突然扑进他怀里。
即使双手使不上多大的力气,江琳也用尽全力环住孟枭的腰,将脸颊紧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孟枭到嘴边的指责,瞬间被堵了回去,咽回肚子里。
他心头一软,低下头,亲吻江琳的发顶:
“别想甩开我,小混蛋。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
江琳贪婪地呼吸独属于他的气息,感受这久违的温暖,眼眶逐渐泛红。
回想起过去几个晚上,窗外是漆黑不见五指的深海,巨大的浪头随时要将船只拍碎,狂风呼啸。
她蜷缩在冰冷的床上,无论盖多少层被子,穿多厚的衣服,手脚始终冰凉一片。
晕船带来的恶心感,让她食不下咽,勉强吃下去的东西,很快又会吐出来。
每一次好不容易陷入浅眠,噩梦就会接踵而至,将她惊醒……
江琳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委屈:
“我已经……连续两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船上的饭也好难吃,吃了就吐……手脚一直都是冰凉的,很冷很冷,怎么都捂不热……”
爱,果然会让人变得脆弱。
孟枭听得心都快碎了,又酸又疼。
他的大掌一遍遍轻抚过江琳后脑,声音低沉充满疼惜:
“是我来晚了。对不起,是我的错。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再偷偷跑掉了,知道吗?我们一起面对。”
“再被我发现你敢一个人溜走,我就把你这个小混蛋抓回来,关起来,让你以后只能见到我一个人,看你还往哪儿跑!”
江琳,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独自走向世界尽头吗?你休想。
江琳在重逢的短暂欣喜后,理智渐渐回笼。
冷静下来,她多次张嘴,想说些什么。想告诉他南极的危险,想让他回去,想说自己不能连累他。
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措辞。
孟枭看出她的挣扎,将她冰冷的双脚捂在掌心里,一边轻轻揉搓着帮她回温,一边开口说道:
“小琳,还记得我们曾经聊过的话题吗?你告诉我‘殉情不可取’,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你的?”
江琳抬起泛红的眼睛,看着他。
孟枭凝视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重复当时的回答:
“我说,‘我不接受你的不建议’。”
江琳扯出一抹勉强的笑,还想试图说服他:
“可是……”
孟枭抢过话头,嗓音低沉:
“可是,如果你不在我身边,你让我……该怎么苟活呢?”
江琳感受着双脚在他掌心包裹下,一点点变得温暖,那股暖意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孟枭以为她不会再回应。
突然,江琳蜷了蜷脚背。
孟枭察觉到她的动作,抬头看向她。
江琳歪着头,朝他露出狡黠的笑,抱怨道:
“你来得可太慢了。”
孟枭听懂话里的潜台词,这个骄傲又别扭的小鬼,在用她独特的方式,接纳他的同行,默许他闯入她这场孤注一掷的冒险。
孟枭心头一松,紧绷许久的脸上,终于露出登船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挠了挠江琳脚心,痒得她踹了他两下,发出抗议声。
孟枭笑着:“那我下次不坐直升机追了,改坐火箭。保证比你快,行了吧?”
经过长达半个月的航行,破冰船“wISh号”,成功抵达地球最南端的大陆。
江琳和孟枭随同船的一批科研人员,在南极外围,一个规模较小的考察站暂时落脚。
南极气候极其恶劣,低压、严寒、强风、缺氧……对人类身体是巨大考验。
他们需要在“前哨站”过渡一段时间,让身体机能逐步适应极端环境,否则贸然深入冰原,无异于自杀。
江琳的身体,在经历这场打击后,免疫力大不如前。
刚踏上这片冰原,应激反应便汹涌而来,高原反应、剧烈头痛、恶心呕吐……
最严重的时候,她甚至连床都下不了,只能虚弱地蜷缩在被子里。
那段艰难的适应期,若非孟枭守在她身边,无微不至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时刻关注着她的体温和血氧饱和度,用陪伴驱散她生理、心理上的双重煎熬,江琳不知道自己能否独自撑过来。
待江琳的身体终于完全适应,体力也恢复大半。
两人背上专业装备,穿上臃肿的加厚防寒服,告别考察站里的科研人员,向着冰原深处进发。
走出考察站的庇护,南极才展露出真实面貌。
入目所及,白茫茫一片。连绵起伏的冰川,巍峨的雪山顶峰直插天空,视线所及,除了冰雪,还是冰雪,仿佛踏入童话里的白雪王国。
耳边是猎猎风声,永不停歇的低沉呼啸。阳光照射在雪地上,刺得人即使戴着深色护目镜,也常常需要眯起眼睛。
在这里,方向感极易迷失,体温会以惊人的速度流失,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会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