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
孟枭被门外隐约的交谈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脑袋异常沉重,像是灌了铅一样,昏沉得厉害。
他晃了晃头,试图驱散这种不适感,心中有些诧异。
这一觉不知为何,睡得格外沉。
门外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是桑巴鼓的大嗓门,带着点抱怨:
“奇了怪了,庄园的电闸好好的,半夜突然跳了!害得我冰箱里昨天穿好的肉串,化冻又冷冻,都不新鲜了,等会儿还得开车去市区,重新买一批肉回来穿,真耽误事儿!”
鹰爪冷静分析:“得亏现在是四月中旬,天气还不算太热。这要是盛夏三伏天,突然断电一晚上,空调冷风全停,估计咱们睡到半夜都得被热醒,那才叫遭罪。”
孟枭在床上坐了会儿,才勉强驱散一些睡意,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身侧。
空的,冰凉一片,没有余温。
“嗯?”孟枭微微蹙眉,看来小琳是比他先起床了。
他起身,走进浴室刷牙,用冷水胡乱泼了把脸,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些。
他打开卧室门,走出去。
正靠着楼梯栏杆,闲聊的桑巴鼓和鹰爪,闻声回过头。
桑巴鼓咧嘴一笑,打趣道:“哟,醒了?你们小情侣今天可是起得够晚的,这都快赶上吃午饭的点了。”
鹰爪朝孟枭身后看了看,随口问道:“卡帕呢?她还没起吗?”
孟枭朝他们勉强笑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她先起了,估计在楼下或者康复室那边吧。”
桑巴鼓闻言却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困惑:“没有啊,我刚从楼下厨房和餐厅那边上来,没看到卡帕啊?康复室的门也锁着呢。”
孟枭身子一僵,神色剧变。
一种不祥的预感兜头浇下,让他四肢冰凉,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好,趿拉着就三两步飞奔下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冲向庄园的总监控室。
难道在他沉睡期间,严栖川潜入庄园,带走了小琳?!这极有可能,怪不得他这一觉睡得如此死沉,醒来后脑袋还像是蒙着一层雾,这是安眠类药物会留下的后遗症。
他冲进监控室,坐到主控台前,手指微微颤抖,快速操作鼠标,调取昨夜至今晨的监控录像。
画面一帧帧回放。
凌晨时分,江琳独自一人离开了主卧,她穿着外出的衣服,下楼走到位于一楼储藏室旁的,总电闸开关箱前,从旁边拖了把椅子踩上去,踮起脚,伸手拉掉了总电闸。
监控画面变成一片漆黑,失去信号。
没人知道,在拉掉电闸之后的时间里,她究竟做了什么,又去了哪里。
孟枭眉头死死锁住,虽然监控中断,但至少确认了一点,不是严栖川绑架了她。
他暗自松了口气。小琳为什么要拉掉电闸?她要去哪里?她想干什么?!
这时,唐一清神色慌张地闯进监控室,语气焦急万分:
“孟枭!不好了!书房里……书房里我们这几天整理的研究资料,还有那本《南溟奇域志》残卷……全都不见了!”
“什么!?”孟枭从椅子上弹起来,瞳孔骤缩。
电闸、失踪的古籍、不告而别的江琳……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
孟枭只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控制台的屏幕都随之闪烁一下。
“江琳!你……你混蛋!!”
他无视唐一清的连声追问,撞开椅子,匆匆冲出监控室。
孟枭此刻愤怒到了极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略过一路上所有跟他打招呼的人。
江琳!你真行!真棒!
这么大的事情,关乎你的性命,关乎我们的未来,你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这么私自做了决定,独自出发?!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爱人?!你到底对自己的生命,还有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
在浩瀚无垠的南大洋上,破冰船“wISh(希望)号”,正破开深蓝色的海水,向着地球最南端航行。
江琳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独自站在前甲板围栏边,眺望眼前一望无际的海洋。
这里的海,即使在白天,也呈现出一种墨黑的蓝。
海浪不像温带海洋那样温柔,层层涌来,仿佛在那幽暗的海面之下,潜藏着未知的庞然巨物,随时可能跃出,将这钢铁巨轮吞入腹中。
一名同船前往南极科考站,换班的科研人员路过,看到江琳独自站在围栏边,用英语提醒道:
“K小姐,海上风浪大,气温低,待一会儿就回舱里吧,小心着凉。”
江琳回过头,朝对方露出一个礼貌微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越往南纬高纬度走,海上的风浪就越猛烈。
即便是江琳这种从不晕船的人,也被这几天持续的巨浪,扰得心神不宁,已经接连两天没能睡过一个安稳觉。
她把自己关在客舱里,听着外面狂风呼啸,眩晕感反复袭来,食不下咽。
今天难得风浪暂时平息了些,灰蒙蒙的天空中,透出些许阳光。
她才强撑着身体,特意走到甲板上,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让自己晒一晒这难得的阳光。
尽管寒风凛冽,吹得她脸颊耳朵泛红发痛,但想到即将踏足的极寒大陆,她还是觉得,应该好好珍惜眼下,这相对“温暖”的时刻。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
刚刚还平静的海面,突然间再次狂风大作,卷起更高的浪头,凶狠地拍击船体。
整艘破冰船开始剧烈摇晃、倾斜。
江琳脚下不稳,伸手抓住身边的栏杆,稳住身体。刚扶上栏杆,一阵更猛烈的风裹挟着海水,劈头盖脸袭来。
她的手本就握力不足,这一个冲击,手指根本无法紧扣,瞬间脱力,失去平衡。
眼看就要向后摔倒,重重砸在湿滑的甲板上。
一双手臂从身后稳稳扶住她。
“谢……”
江琳惊魂未定,站稳后下意识回头道谢,话刚出口就卡在喉咙里。
她愣愣抬起头,撞进一双再熟悉不过的黑眸中。
孟枭脸上没有表情,脱下身上厚重的防寒外套,不由分说裹在江琳身上,将她严严实实包住。
江琳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