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大少带着一众人冲出擂台,为掩护同伴撤离,他对老胡使了个眼色,随即纵身越过人群。身上那件标志性的百纳破长袍猎猎翻飞,如同一面引路大旗,径直向西门方向奔去。几个汉奸在后紧追不舍,却慑于他的威势,始终不敢贸然上前。
到了护城河边,虎大少跳上一艘小木船,拿起竹篙在水中轻点两下,小船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对岸。未等船靠岸,他已从船头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岸边,随即快步向棉花巷奔去。对岸的几个汉奸只能在岸边胡乱开了几枪,眼睁睁看着他穿过兴隆桥,朝着惠山方向远去。
另一边,王麻子在混乱的人群中冲开一条通道,老胡带着阿二、阿根、阿喜三人趁乱溜出城门,高素梅与丁宝紧紧跟在其后。抵达北闸口时,众人却不见了阿福的踪影。正当大家忧心忡忡之际,只见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南浦花山布衣裳的小姑娘朝他们跑来。
走到跟前一看,众人不由得哈哈大笑——来者正是阿福。原来,阿福从黄包车上跳下后,引爆了车上的炸药和汽油,随后冲到擂台附近。他口袋里藏着一把小鞭炮,手里攥着火引子,一边高喊“城门起火了,快逃命啊”,一边点燃鞭炮在人群中四处抛掷。噼啪声响彻全场,人群愈发混乱,岗村一伙人误以为游击队真的打来了。直到看到王麻子等人已冲出城门,阿福才一边扔鞭炮一边撤退,最终赶上众人,一同往游大娘家中走去。
游大娘的屋里,油灯的光焰摇曳,众人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起打擂台的事,提到虎大少那声震慑全场的虎啸,更是赞叹不已。
游大娘在一旁满面忧色地问道:“那虎大少怎么不见人影?”
老胡叹了口气,沉声道:“他为了掩护我们,独自向西门方向跑去了。”
阿福接话道:“他大概率是往惠山跑了,我知道那里有座破庙,他常去那儿落脚。”
阿喜眉头紧锁:“我看东洋鬼子和沙壳子一定不会放过他!”
阿福听了,猛地站起身:“走!我去惠山寻他一趟,让他赶紧跟我们汇合!”
说罢,他扛起那把破鱼叉,拔腿就走,阿喜连忙紧紧跟上。
夜色如墨,惠山破庙的廊下洒满星光。虎大少斜倚着柱子,手里的酒葫芦轻轻晃动,琥珀色的酒液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抿了一口酒,酒气混着夜风散开,突然眉头一皱,对着暗处厉声喝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出来!”
树丛后立刻钻出几个黑影,为首的正是赖虎,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嘿嘿,虎大少,还在独酌呢?”
虎大少抬眼扫了他们一圈,见七八个人围了上来,个个手里都攥着短枪,知道今日难以轻易脱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么晚找上门,是来抓我的?带了多少人?”
“不不不,虎大少您误会了!”赖虎连忙摆手,身后的几个便衣却悄悄拉开了枪栓,“是吴警长摆了宴席,请您过去喝酒!”
“他请我喝酒?”虎大少嗤笑一声,“他能安什么好心?”
“虎大少,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赖虎陪着笑,心里却暗自发怵——他深知虎大少的厉害,真要动手,他们这几个人根本不够看。
虎大少哈哈一笑,把酒葫芦揣进怀里:“既然有酒喝,虎大少哪有不去的道理?前面带路!”
赖虎松了口气,连忙引着路,几个便衣紧紧跟在后面,一路往城里的洋楼走去。
与此同时,阿福和阿喜正急匆匆地往破庙赶,远远就听见虎大少爽朗的笑声,还夹杂着赖虎的奉承。阿喜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你听!阿虎被沙壳子的人带走了!”
“我们还是晚了一步!”阿福也急了,拉着阿喜躲到路边的树后,看着虎大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两人立刻悄悄跟了上去。
洋楼里灯火通明,一桌丰盛的酒菜早已备好。沙壳子一见虎大少进来,连忙迎上去,满脸堆笑:“哎哟,阿虎贤侄,快请坐!”
虎大少不客套,径直坐下,沙壳子、赖虎、胡二狗分坐两旁。赖虎殷勤地给虎大少倒酒,沙壳子端起酒杯:“阿虎,今天你不动一拳一脚就把那东洋武士收拾得服服帖帖,给咱们无锡人长了脸,我特地为你设宴,敬你一杯!”
虎大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抹了抹嘴:“我就是想看看那东洋鬼子到底有多大能耐,没想着刻意收拾他。”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好样的!”沙壳子又给虎大少满上酒,“那声虎啸神功真是厉害,我离着丈外都觉得耳朵嗡嗡响!”
虎大少一愣:“什么神功?不过是大声喝斥而已。”
沙壳子笑了笑,不再追问,转而招呼赖虎和胡二狗给虎大少敬酒。胡二狗先敬了三杯,赖虎又跟着敬了三杯,虎大少来者不拒,杯杯见底,转眼就有了几分醉意。
沙壳子给胡二狗使了个眼色,胡二狗会意,偷偷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趁倒酒的功夫丢进了虎大少的酒壶里。
“阿虎,听说你那声虎啸是江南七怪所创的绝学,白云洞老道那里有真本,是不是你借去了?”沙壳子故作随意地问道。
虎大少哈哈一笑:“吴警长取笑我了,我连白云洞老道是谁都不知道,哪来的真本?”
“原来如此!”沙壳子端起酒壶,给虎大少又倒了一杯,“来,再走一个!”
虎大少仰头喝下,没过多久,脑袋便昏昏沉沉,眼前的人影都重了叠,最终“咚”的一声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他真醉了!”赖虎探了探虎大少的鼻息,低声道。
沙壳子挥了挥手,阴狠地说:“把他用铁链锁起来,关到后院去!明天再想法让他开口,交出神功秘籍!”
两个便衣立刻上前,架起虎大少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