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头的擂台被晒得发烫,矮台两旁竖着两幅白布黑字的对联:“拳打东亚病夫,脚踢江南拳师”,中间一个横批:“武运长久”。
周围挤得水泄不通,连墙头上都扒着看热闹的百姓,叽叽喳喳的无锡方言混着小贩的吆喝声,热闹得像赶庙会。岗村端坐在擂台西侧的凉棚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刀刀柄,眼神阴鸷;沙壳子陪在一旁,满脸谄媚地给鬼子军官递着茶水;胡二狗带着一群伪警荷枪实弹守在擂台四周,眼神凶狠地扫视着人群,生怕有人闹事。
擂台中央,黑幸太郎双手叉腰,一身武士服紧绷着结实的肌肉,他昂着头,用生硬的中文嘶吼:“支那人,谁敢来挑战我?”语气里的嚣张几乎要溢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铁塔似的汉子纵身跳上擂台,正是北门跤王。他刚站稳脚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黑幸太郎就突然像头饿狼般扑了过去,脚尖狠狠踹在他膝盖弯上。跤王“哎哟”一声,忍着剧痛反手一扑,紧紧抓住黑幸太郎的一只胳膊,顺势一个背包将他摔倒在地。黑幸太郎反应极快,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对准北门跤王受伤的小腿又是一脚,北门跤王终于支撑不住,摔下台去。台下一片哗然,有人怒声骂道:“这东洋鬼子,连站稳的机会都不给,真不要脸!”
接着,南门阿胖攥着拳头,怒吼着冲上台,像头蛮牛似的狠狠撞向黑幸太郎。黑幸太郎猝不及防,被撞得连连后退,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下台去。台下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好!撞得好!”阿胖见状,得意地转过身,对着台下拱手大笑:“大伙儿看着,我今儿个就收拾这东洋鬼子!”
就在这瞬间,黑幸太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猛地抬脚,狠狠踹在阿胖的后腰上。阿胖毫无防备,“哎哟”一声,向前扑了个狗吃屎,还没等他爬起来,黑幸太郎又冲上前,一记勾拳打在他下巴上。阿胖晕乎乎地转了两圈,“扑通”一声摔下台去,嘴里还嘟囔着:“这东洋鬼子……玩偷袭……”台下百姓顿时怒声大骂:“不要脸!偷袭算什么本事!”
三珍肉庄的庄主看得火冒三丈,捋着袖子跳上台,趁黑幸太郎转身的空档,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像剁猪头肉似的狠狠劈出一掌。黑幸太郎疼得嗷嗷直叫,反手一拳打在庄主胸口,庄主踉跄着后退几步,又连劈几掌,最终还是不敌,被打翻在地。躲在台下的阿喜见状,连忙一把将庄主拉下擂台。
“我来会会你!”一声清脆的喝声响起,阿根纵身跳上台,梗着脖子瞪着黑幸太郎。黑幸太郎怒吼着扑过来,拳头带着风砸向他的面门。阿根身形小巧,像只机灵的猴子般灵活,瞬间侧身避开,脚下一点,绕到黑幸太郎身后,伸手在他背上抓了一把,又飞快跳开。黑幸太郎气得哇哇大叫,转身又扑,阿根却左蹦右跳,围着擂台一圈圈打转,时而攀着擂台边的柱子翻个跟头,时而蹲在地上滑到黑幸太郎脚边,引得台下观众笑得直拍巴掌:“这小子,比猴子还灵!”黑幸太郎追得气喘吁吁,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拳头次次落空,急得嗷嗷叫。阿根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滑,顺势扑倒在地,骨碌碌滚出场外,正好逃过第十招,还不忘冲台上做个鬼脸。
紧接着,阿福纵身跳上擂台,嘴角噙着冷笑,眼神锐利如刀——前些日子在王兴记馄饨店,他与黑幸太郎打赌吃小笼包赢下了那颗夜明珠。黑幸太郎一眼认出阿福,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顿时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像头被激怒的野兽般嘶吼:“支那人!把夜明珠还给我!”话音未落,便挥拳猛击,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取阿福要害,满是输不起的恼羞成怒。
阿福身形灵活如滑溜的泥鳅,却不再一味躲闪,每一次避开都顺势反击,拳头、膝盖、肘尖轮番上阵,招招狠辣。黑幸太郎一拳砸空,阿福瞬间侧身,手肘狠狠撞在他的肋骨上,黑幸太郎疼得闷哼一声,反手一掌拍向阿福后脑。阿福猛地低头,顺势一滚,从他腿下钻过,同时抬脚踹向他的脚踝,黑幸太郎踉跄着差点摔倒。两人你来我往,拳风呼啸,擂台板被震得“咚咚”作响,台下观众看得大气都不敢喘,叫好声此起彼伏。黑幸太郎渐渐被逼得发狂,嘶吼着:“交出夜明珠!不然我撕了你!”他攻势越发凶狠,招招致命,可阿福凭借灵活的身法,总能化险为夷,黑幸太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嘴角渗出了血迹,眼中的怒火更盛,却又无可奈何,这让他更加狂怒,疯狂向阿福扑了过来,恨不得把阿福生吞活剥。
阿福见打得也差不多了,眼神一凛,转身就往擂台边跑,黑幸太郎怒吼着追来,阿福突然翻身一跃,金蝉脱壳般跳下台,笑着冲台上喊:“夜明珠是我赢的,有本事你来拿!”
紧接着,阿二摩拳擦掌,纵身跃上擂台。他常年走街串巷卖五香豆,只有些粗浅的自保功夫,哪里是黑幸太郎的对手?见黑幸太郎正怒火中烧,他强装镇定,双手护在胸前:“东洋鬼子,别嚣张!”黑幸太郎被彻底激怒,二话不说就挥拳猛砸过来,拳头又快又狠,带着凌厉的风声。阿二吓得心头一紧,连忙侧身躲闪,堪堪避开这一拳,拳风扫过脸颊,火辣辣地疼。
黑幸太郎得势不饶人,拳脚齐出,招招直逼阿二要害。阿二只能拼尽全力躲闪,左躲右闪,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在擂台上东奔西跑,偶尔趁黑幸太郎换气的间隙,试探性地出一拳,却根本伤不到对方分毫。台下观众看得揪心,忍不住为阿二加油:“小心!”黑幸太郎越打越凶,一记扫堂腿踢中阿二的小腿,阿二踉跄着摔倒在地,刚爬起来,胸口就挨了黑幸太郎一拳,疼得他龇牙咧嘴,连连后退。
黑幸太郎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步步紧逼,拳头如雨点般砸向阿二。阿二顾此失彼,胳膊、后背接连中拳,疼得他浑身发麻,再也支撑不住,趁着黑幸太郎一拳落空的空档,连滚带爬地冲到擂台边,纵身跳下台,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嘴里还不服气地骂道:“东洋鬼子,今天我没带五香豆,要是我带了五香豆,一把就把你砸死!”
阿二刚摔下台,沙壳子立刻跳起来,拍着大腿高呼:“太君威武!黑幸武士必胜!”胡二狗和一众伪警也跟着起哄,嚣张的欢呼声淹没了台下百姓的怒骂。岗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慢着!”一声沉喝陡然响起,盖过了所有喧嚣。老胡纵身跃上擂台,目光如炬地指着黑幸太郎道:“你挑战的是我,我们还没分胜负!”黑幸太郎连胜了几场,气势依然嚣张。看到老胡上台,怒吼一声,挥拳就扑了过来,拳脚齐出,招招直逼老胡的要害。老胡侧身一躲,反手一掌拍在黑幸太郎的手臂上,黑幸太郎只觉得手臂发麻,攻势一顿。紧接着,老胡身形如电,拳脚齐出,招招精准狠辣,两人拳脚交错,打得难分难解,台下观众看得连声叫好。老胡趁黑幸太郎猛攻之际,瞅准破绽,一掌劈在他的右臂上,黑幸太郎疼得扑倒在地,随即翻身反扑,招式越发阴毒,竟伸出指甲抓向老胡的眼睛。老胡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同时凝聚内力,右掌渐渐变得通红,正是他苦练多年的铁砂掌绝技,眼看就要劈在黑幸太郎胸口!
台下一片欢呼,沙壳子见状,悄悄给胡二狗使了个眼色。胡二狗立刻掏出一面反光镜,借着太阳的光,一道强光直射老胡的双眼。老胡瞬间失明,眼前一片白茫茫,黑幸太郎趁机一脚将他踢出场外。台下群众顿时怒声大骂:“东洋人不要脸!玩阴的!”“太欺负人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声震彻云霄的长啸划破天际:“虎大少来也!”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矫健的大鸟般从人群上空飞身跃起,掠过众人头顶,稳稳落在擂台中央,披风猎猎作响,正是虎大少!他双手叉腰,目光如电,死死盯住黑幸太郎。
黑幸太郎先是一愣,随即狂笑起来:“又来一个送死的!”
虎大少轻蔑地冷笑一声:“你不是能打吗?今天我就让你打个痛快,十拳以内,你若打不倒我,就乖乖认输!我虎大少绝不还手。”
黑幸太郎轻蔑地一笑:“你找死!”说着挥拳猛击虎大少胸口。“咚”的一声,虎大少纹丝不动,黑幸太郎却觉得拳头像是打在铁板上,疼得直咧嘴。他不信邪,又挥拳猛打,一拳、两拳、三拳……虎大少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脸上甚至带着笑意。
突然,虎大少大喝一声“哈!”,虎啸神功发作,声音震得台下观众耳朵嗡嗡作响,黑幸太郎更是耳鸣目眩,头晕眼花。他拼尽全力,一拳打在虎大少肚子上,拳头却像被吸住一般拔不出来,怎么挣都挣不开。虎大少眼神一厉,丹田发力,黑幸太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虎大少肚子里传来,瞬间被震得口吐白沫,瘫倒在地。他那只拳头却依然被虎大少牢牢吸住,无法摆脱。
沙壳子见状,急得大喊:“胡二狗!快!”胡二狗心领神会,连忙掏出反光镜,正要对准虎大少照去,只听“咻”的一声,阿喜藏在人群中,抬手就是一弹弓,石子精准地砸在反光镜上,镜子“咔嚓”一声碎成两半。台下众人哗然。正当岗村挥手下令,包围在四周的汉奸走狗动手抓人的时候,城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之声,紧接着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直冲天际。原来,阿福跳下擂台后,便飞快跑到西里城脚,王麻子拉着一辆黄包车,何丁宝早已等候在那里。在一个弄堂里,几人迅速给阿福换装——换上蓝布花衣,戴上假发梳成两条马尾辫。黄包车坐垫底下早藏着一大捆炮竹和一罐汽油,阿福跳上黄包车,王麻子拉起车,飞也似的向城门口飞奔而去。一到城门口,阿福点燃一根布条扔在黄包车上,随即跳下车跟着王麻子就跑。布条很快点燃了汽油和炮竹引线,火光与爆炸声瞬间响起。
爆炸声传来,高素梅、阿凤在人群中借着火光高呼:“游击队来啦!城门起火了!”
北城门四周顿时大乱,百姓们吓得四散奔逃,现场陷入一片混乱。伪警们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又要阻拦奔逃的人群,根本顾不上擂台这边。
虎大少收住真气,肚子一松,黑幸太郎当即瘫倒在地,昏死过去。岗村、沙壳子等人见状,慌了手脚,赶忙上前搀扶。
虎大少转身对着老胡等人使了个眼色,老胡、阿二、阿根立刻混在混乱的人群中,跟着虎大少一同冲向城门口,借着浓烟的掩护,飞快消失在街巷深处。
沙壳子等人看着混乱的现场、燃烧的城门,又望着昏迷的黑幸太郎,气得直跺脚,嘴里骂骂咧咧:“废物!真是个废物!”
就在这时,一个汉奸匆匆跑到岗村面前,结结巴巴地报告:“太……太君,南城门发现游击队!他们捣毁了几个哨卡,还抢走了许多弹药和粮食!”
岗村听了,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他费尽心机设下圈套,想把游击队引进包围圈,结果游击队的影子都没见到,反而在南门遭了暗算,北城门又被人放火,顿时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嘴里连连嘶吼:“八嘎!八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