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朝堂上彻底炸了锅。
怀化王那边的人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天之内连上十几道折子,内容大同小异:要求严查摄政王妃身世,说什么“镇北将军府当年通敌证据确凿,若王妃真是其遗孤,恐有复仇之患”,还有更离谱的,说“王妃嫁入王府后屡立奇功,恐是刻意为之,实为取信王爷,图谋不轨”。
这话传到萧绝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陪沈知意吃早饭。
长风汇报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萧绝的脸色。
萧绝听完,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然后说:“知道了。”
沈知意放下筷子:“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整不死。”萧绝给她夹了块点心,“吃饭。”
“你还吃得下?”沈知意看着他。
“为什么吃不下?”萧绝反问,“几个跳梁小丑,也值得本王吃不下饭?”
沈知意看着他淡定自若的样子,忽然就不慌了。她重新拿起筷子,咬了口点心:“也是,咱们又没做亏心事。”
当天早朝,萧绝去得比平时晚了一点。他到的时候,殿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怀化王正站在中间,慷慨激昂:“陛下!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查!若摄政王妃真是镇北将军府余孽,那她接近王爷,定是别有用心!臣请陛下下旨,先将王妃收押审查!”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个大臣附和:“臣附议!”“怀化王所言极是!”
萧绝就在这时候走进来的。他没急着说话,只是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目光冷冷地扫过殿上那些人。
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不少。
皇帝坐在龙椅上,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摄政王,你来得正好,这事儿……”
“臣听见了。”萧绝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怀化王说,本王的王妃是余孽,是细作,对吧?”
怀化王被他这么一问,心里有点发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王爷,臣也是为了大周江山,为了王爷您的安危着想啊!”
“为了本王?”萧绝笑了,笑得特别冷,“那本王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怀化王张了张嘴,没敢接话。
萧绝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大殿中央,目光扫过刚才那几个附和的大臣:“刚才谁说要收押本王的王妃来着?”
没人敢吭声。
“不说?”萧绝点点头,“行,那本王就一个个问。”
他看向左边第一个:“李大人,刚才你说‘臣附议’,是吧?”
那位李大人腿一软,差点跪下去:“王、王爷,下官……下官只是……”
“只是什么?”萧绝打断他,“只是觉得本王的王妃该抓起来审问?”
“下官不敢!”李大人冷汗都下来了。
萧绝不再看他,转向下一个:“张大人,你呢?”
张大人更怂,直接低下头:“下官……下官糊涂,请王爷恕罪!”
萧绝就这么一个一个问过去,刚才那几个嚷嚷得最欢的,这会儿全都蔫了,没一个敢抬头看他。
最后,萧绝的目光落到怀化王身上:“怀化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怀化王被他这么盯着,心里直打鼓,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王爷,臣绝无冒犯之意!但此事关乎国本,不得不慎重啊!您想,王妃前后变化如此之大,若非换了个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萧绝打断他,“本王娶了她,疼她宠她,她想做什么本王都支持,她身体好了,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
“可是什么?”萧绝声音陡然提高,“可是你们见不得本王过得好?见不得本王夫妻恩爱?见不得我夫人聪明能干、屡立奇功?”
这话说得就重了。满殿文武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话。
怀化王咬了咬牙,豁出去了:“王爷!臣听说,镇北将军府当年通敌的证据里,有一封北狄大将的亲笔信,信中提到他们在京城安插了一个细作,是女子,年纪与王妃相仿!此事难道不该查清楚吗?!”
这话一出,大殿里又是一阵骚动。
萧绝盯着怀化王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他笑得特别冷,特别吓人:“怀化王,你为了扳倒本王,还真是费尽心思啊。连十几年前的旧案都能翻出来,还编得有鼻子有眼的。”
“臣没有编造!”怀化王大声说,“此事有据可查!”
“查?”萧绝往前走了一步,离怀化王只有三尺远,“那本王问你,你说的那封信,现在在哪儿?”
怀化王一愣:“这……当年抄家时已经焚毁了……”
“哦,焚毁了。”萧绝点点头,“那就是死无对证了。随便你怎么编都行了?”
“臣没有编造!”怀化王急了,“此事当年经办的老臣都知道!”
“那你就把知道的人叫出来。”萧绝说,“当面对质。”
怀化王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当年经办此事的人,死的死,退的退,上哪儿找去?
萧绝不再理他,转过身,面向御座,朗声道:“陛下,臣今日在此,把话说明白。”
大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萧绝一字一句地说:“本王的王妃,沈知意,是臣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上天赐予臣的福星,是助臣收复失地、救臣于危难的恩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上所有人:“她是谁的女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本王的夫人,是大周的护国夫人,是陛下亲封的超一品诰命。”
“过去这几个月,她做了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边关救夫,献计破敌,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实打实的功劳?现在,就因为几个捕风捉影的谣言,就因为一些陈年旧事,你们就要质疑她、污蔑她,甚至要收押她?”
萧绝的声音越来越冷:“本王今日把话放在这儿——谁敢再议她身世,谁敢再对她不敬,便是与本王为敌,与整个大周为敌!”
话音落下,满殿死寂。
所有人都被萧绝这番话震住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维护,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谁敢动沈知意,就是跟他萧绝不死不休!
怀化王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下的萧绝,心里百感交集。他清楚,萧绝这话不是说给怀化王听的,是说给满朝文武听的,也是说给他这个皇帝听的。
他叹了口气,开口打圆场:“皇弟言重了。王妃的功劳,朕都记得,满朝文武也都记得。至于那些谣言……”他看了怀化王一眼,“没有真凭实据,以后就不必再提了。”
这话等于给此事定了性:到此为止。
怀化王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人悄悄拉住了。
萧绝这才转身,对皇帝行了一礼:“臣谢陛下明鉴。”
下朝后,萧绝走出大殿。怀化王追上来,还想说什么,萧绝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走了。
长风跟在后面,小声说:“王爷,刚才怀化王那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
“活该。”萧绝冷冷地说,“自找的。”
回到王府,沈知意正在院子里逗鹦鹉,见他回来,笑着迎上来:“怎么样?今天朝上热闹吗?”
“热闹。”萧绝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特别热闹。”
“怎么个热闹法?”沈知意好奇地问。
萧绝把朝上的事大概说了一遍。说到最后那句“与整个大周为敌”时,沈知意愣住了。
“你……你真这么说的?”她问。
“嗯。”萧绝点头,“不然呢?让他们继续泼你脏水?”
沈知意看着他,眼睛有点热。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你也不怕别人说你……”
“说我什么?”萧绝问,“说本王宠妻无度?说本王昏了头?”
沈知意点点头。
萧绝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那就让他们说去。本王就是宠你,就是昏了头,怎么了?”
沈知意也笑了,扑进他怀里:“萧绝,你真好。”
“现在才知道?”萧绝搂着她,下巴抵着她发顶,“晚了,退货来不及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云苓的声音:“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
萧绝松开沈知意:“进来。”
进来的是皇帝身边的内侍,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内侍行礼后说:“王爷,王妃,陛下让奴才送些安神茶来,说是给王妃压压惊。”
沈知意和萧绝对视一眼。这是皇帝在表态了。
“替本王和王妃谢过陛下。”萧绝说。
内侍放下东西就退下了。
等人走了,沈知意打开锦盒,里面确实是上好的安神茶,还有一对玉镯,一看就是宫里的东西。
“陛下这是……”沈知意看向萧绝。
“安抚。”萧绝说,“也是表态。”
沈知意懂了。皇帝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信萧绝,也信她。
她心里一暖,把锦盒盖上:“那咱们就收着?”
“收着。”萧绝说,“为什么不收?”
沈知意笑了,把锦盒交给云苓收好,然后拉着萧绝坐下:“那接下来呢?怀化王会善罢甘休吗?”
“他敢不善罢甘休?”萧绝冷笑,“本王今天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他要是还敢折腾,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沈知意看着他自信的样子,心里最后那点不安也烟消云散了。
是啊,有他在,她怕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