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饭风波刚平息没两天，萧绝又开发出了新爱好。
这天早上，沈知意坐在梳妆台前，正拿着眉笔对着镜子描眉毛。刚描完一边，房门开了，萧绝从外面进来，显然刚练完剑，额头上还带着薄汗。
“起来了？”沈知意从镜子里看他一眼，继续描另一边，“今天怎么这么早？”
“睡不着。”萧绝走到她身后，从镜子里看她，“在做什么？”
“画眉啊。”沈知意说得理所当然，“你看不出来？”
萧绝还真仔细看了看，然后说：“不太明显。”
沈知意手一抖，眉毛画出去一小截，赶紧用帕子擦掉，瞪他一眼：“你闭嘴，别打扰我。”
萧绝不说话了，但也不走，就站在她身后看。看着看着，忽然开口：“我试试？”
沈知意没听清：“试什么？”
“画眉。”萧绝指着她手里的眉笔，“我帮你画。”
沈知意手一抖，这次眉笔直接掉桌上了。她转过身，仰头看着萧绝，表情像见了鬼：“你说什么？”
“我帮你画眉。”萧绝重复了一遍，语气特别自然，仿佛在说“我帮你倒杯茶”。
沈知意盯着他看了好半天，确认他没在开玩笑，才问：“你会？”
“不会。”萧绝诚实地说，“但可以学。”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萧绝，你知道画眉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萧绝点头，“夫妻恩爱。”
沈知意：“……”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那他还这么理所当然地说要画！
“所以，”萧绝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眉笔，递给她，“教我。”
沈知意没接，表情复杂：“你……你确定？”
“确定。”萧绝把眉笔塞进她手里，“你先画一遍，我看着学。”
沈知意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她接过眉笔，对着镜子，故意放慢动作：“你看啊，这样，顺着眉毛的走向，轻轻描……”
她一边画一边讲解，萧绝就站在她身后，弯着腰，看得特别认真，眉头都皱起来了，像是在研究什么高深兵法。
等沈知意画完两边，转过头问他：“看懂了吗？”
萧绝沉默了三秒，然后说：“看懂了。”
“真懂了？”沈知意怀疑地看着他。
“嗯。”萧绝点头，伸手，“笔给我。”
沈知意犹豫了一下，把眉笔递给他。萧绝接过来，学着她的样子，先在自己手背上试了试力道，然后对沈知意说：“转过去。”
沈知意转回身，对着镜子。镜子里，萧绝站在她身后，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拿着眉笔，表情严肃得像是要上战场。
“你别紧张啊。”沈知意从镜子里看他，“手别抖。”
“没抖。”萧绝说着，手却真的抖了一下。
沈知意憋着笑：“那你开始吧。”
萧绝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凑近了。两人离得特别近，呼吸都能拂到彼此脸上。沈知意看着镜子里他专注的侧脸，心跳忽然快了点。
眉笔轻轻落在眉梢。
第一笔，画轻了，几乎看不见。
萧绝皱皱眉，又描了一下，这次重了，黑乎乎的一小段。
“太重了！”沈知意赶紧说，“轻点轻点！”
“嗯。”萧绝应着，用帕子擦掉，重新来。这次力道对了，但方向歪了，画得跟眉毛平行的一小道。
“不对不对，要顺着眉毛长势……”沈知意指着自己的眉毛，“你看，是这样的走向……”
萧绝又擦掉，重新画。这次方向对了，但画得太长，眉尾飞出去了。
沈知意看着镜子里自己飞出去的眉尾，忍不住笑出声：“你这画的是……翅膀吗？”
萧绝自己也看到了，嘴角抽了抽，又擦掉：“再来。”
“别擦了别擦了，再擦皮要破了。”沈知意拦住他，“算了，我自己来吧。”
“不行。”萧绝坚持，“说好我画的。”
“可是……”
“再试一次。”萧绝看着她，眼神特别认真，“最后一次。”
沈知意看着他执拗的样子，心里一软：“……行吧，最后一次。”
萧绝又凑近了，这次更小心，动作慢得像是在拆火药引线。沈知意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他。
一笔，两笔，三笔……
这次好像……还行？
萧绝画完一边，退后一步，看了看，又凑近修了修，然后说：“转过来。”
沈知意转了个方向，让他画另一边。萧绝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动作快了点，但还是小心翼翼。
等两边都画完，萧绝放下眉笔，表情有点期待：“看看。”
沈知意转过身，对着镜子一看——
左边眉毛粗了点，右边眉毛细了点；左边眉峰高了一丢丢，右边眉尾短了一点点。但整体来说……居然能看！
“怎么样？”萧绝问，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知意盯着镜子看了半天，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萧绝脸一黑：“不好？”
“不是不是，”沈知意笑得肩膀直抖，“挺好的，真的，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沈知意指着镜子，“你看，这两边不对称啊，一边高一边低。”
萧绝凑过来看，看了半天，皱眉：“有吗？”
“有啊！”沈知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看左边这个，像不像你生气时候的眉毛？右边这个，像不像你装可怜时候的眉毛？”
萧绝被她这么一说，仔细一看，好像……还真是。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对着镜子笑了好一会儿，沈知意才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说：“好了好了，第一次画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我自己修修就行。”
“我帮你修。”萧绝又拿起眉笔。
“你还来？”沈知意赶紧拦住，“别别别，再让你修，我今天就出不了门了。”
萧绝不情愿地把眉笔递给她。沈知意接过，对着镜子仔细修整，把两边眉毛调整对称。萧绝就在旁边看着，看得特别认真。
等沈知意修完，萧绝忽然说：“明天我还画。”
沈知意手一抖：“……啊？”
“多练几次就会了。”萧绝说得特别理所当然，“以后每天早上我帮你画。”
沈知意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但看着他认真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她叹了口气，妥协了：“行吧，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画得不好你得让我改。”沈知意说，“不能像今天这样，画成高低眉还不让我修。”
“好。”萧绝答应得很痛快。
沈知意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他：“你从哪儿听说画眉这事儿的？”
萧绝表情顿了一下，然后说：“听长风说的。”
“长风？”沈知意瞪大眼睛，“他跟你说的？”
“嗯。”萧绝点头，“他说他爹以前就给他娘画眉，感情特别好。”
沈知意想象了一下长风跟他爹说这些家长里短的场景，觉得特别违和。她摇摇头，又问：“那你以前……给别人画过吗？”
萧绝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沈知意想了想，也是，就萧绝以前那脾气，别说给人画眉了，估计看都懒得看。
“那你今天怎么突然想画了？”沈知意好奇地问。
萧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想试试。”
“试什么？”
“试试看，”萧绝伸手摸了摸她的眉毛，“是不是真的会感情变好。”
沈知意心里一暖，握住他的手：“咱们感情还不够好啊？”
“不够。”萧绝说，“还可以更好。”
沈知意笑了，凑上去亲了他一下：“那行吧，明天继续画。”
这时，门外传来云苓的声音：“王爷、王妃，早饭准备好了。”
沈知意应了一声，起身准备出去。走到门口时，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萧绝：“对了，长风他爹娘……现在还画眉吗？”
萧绝想了想：“不知道，明天问问长风。”
沈知意：“……你别问！”
这种问题问出来，长风估计会吓死。
两人一起往饭厅走。路上遇到几个丫鬟，都低头行礼，但沈知意注意到，她们偷偷看了她好几眼，眼神有点奇怪。
等到了饭厅，云苓布菜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小声问：“王妃，您今天这眉毛……好像有点不一样？”
沈知意摸了摸眉毛，强装镇定：“哪里不一样？”
“就是……特别精神？”云苓斟酌着用词，“一边高一边……呃，很有气势？”
沈知意：“……”
萧绝在旁边淡定地喝茶，仿佛事不关己。
沈知意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对云苓说：“今天心情好，画得夸张了点。”
“哦……”云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退下去了。
等云苓走远，沈知意才压低声音对萧绝说：“你看看！都被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怎么了？”萧绝夹了块点心放到她碗里，“我画的，有问题？”
沈知意：“……”
行吧，您开心就好。
反正，她算是看出来了，萧绝这是铁了心要把所有“夫妻恩爱”的事儿都做一遍。
喂饭，画眉，接下来是不是该梳头、穿衣、穿鞋了？
沈知意想到这里，忽然有点头疼。
但看着旁边认真给她夹菜、嘴角还带着笑意的萧绝，她又觉得……
好像，也挺好的。
至少，这样的萧绝，是她一个人的。
谁也别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