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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
太医馆,济世堂,中院静室。
晨光熹微,将室内照得一片通明。静室中央的长桌上,铺开了一张巨大的、经过反复标注修改的百草园地形与推测地下结构复合图。图纸周围,围坐着九名气息精悍、装扮各异的男女——正是此次突击小队的全体成员。宇晨浩站在主位,沈铁山立于其侧。十二名太医馆学子则肃立在静室边缘,屏息凝神,见证着这决定性的时刻。
经过两日不眠不休的推演、分析、准备,所有的线索、情报、推测,都已汇聚到这张图上,以及每个人手中的那份行动方案中。
“诸位,”宇晨浩开口,声音沉稳,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今夜子时,便是决胜之刻。孙济世老奸巨猾,百草园经营数十年,必是龙潭虎穴。此次行动,凶险万分,稍有差池,便可能万劫不复。”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众人沉稳的呼吸声。无论是经验丰富的供奉和皇城司精锐,还是初次参与如此重大行动的学子,都感受到了那股沉甸甸的压力。
“但,我们并非毫无准备。”宇晨浩指向图纸,“根据多方情报汇总,我们已对百草园的威胁,有了初步的认知。”
他首先指向图纸西北角的后山区域:“苏叶推断的‘死区’入口,可能性最高。但此处,也必是防御最严密之处。石砚辨识出的三十七种潜在毒物,至少有十二种偏好阴寒地气,很可能被大量培植或布置在此区域附近,形成天然毒障。”他看向石砚。
石砚立刻上前,指着图上几个标注点:“先生,学生结合药材图谱和沈大人提供的近期植物异常报告推断,‘断肠藤’、‘腐骨花’、‘阴冥草’这类剧毒植物,最可能集中生长在这片背阴的崖壁下和这条溪流源头附近。它们散发的气味混合,可能形成一种缓慢侵蚀气血、令人昏沉无力的‘复合瘴气’。”
宇晨浩点头,取出几个小巧的香囊:“这是我以‘雄黄’、‘艾叶’、‘苍术’、‘石菖蒲’等药材特制的‘辟瘴醒神囊’,每人佩戴一个于胸口,可一定程度上抵御此类毒瘴,但效果有限,时间不可超过一个时辰。进入该区域后,需格外警惕,有任何头晕、气短、视线模糊之感,立刻示警,并服用我配发的‘清心解毒丹’。”他将香囊和几个小玉瓶分发给小队成员。
“其次是可能的机关陷阱。”宇晨浩指向苏叶推测出的几条可能密道和暗门位置,“孙济世精通医道,其机关很可能与药物、毒气、甚至活体毒物结合。‘铁臂’周前辈,这方面您经验最丰,请多留意。”
那位身材魁梧、双臂异常粗壮的中年汉子周桐沉声道:“宇主事放心,老夫省得。但凡有机关枢纽处,必有痕迹可循。若涉及毒物,还需宇主事和柳大家及时辨别。”
“玉面狐”柳三娘,一位风韵犹存、眼神却锐利如刀的中年美妇,嫣然一笑,声音却带着冷意:“用毒?姑奶奶我可是玩毒的祖宗。孙济世那些手段,未必新鲜。”
宇晨浩又看向那位一直闭目养神、仿佛在打瞌睡的灰衣老者“盲叟”莫先生:“莫前辈的‘洞虚眼’,或可助我们看破一些幻阵或隐藏通道。”
莫先生眼皮未抬,只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宇晨浩语气凝重,“是孙济世本人,以及那座可能存在的‘七星夺魄’祭坛。根据阿木的感知描述,以及‘观气士’的报告,祭坛区域必然充斥着极端阴寒、怨毒、混乱的能量。阿木,若你接近类似区域,会有何感觉?”
阿木有些紧张地上前,结结巴巴道:“先生……我……我说不好。但如果是那天感觉最‘冰凉刺骨’和‘心里发慌’的东西混在一起,还强烈很多很多倍……我……我可能会很难受,像掉进冰窟窿里,又像被很多看不见的手抓着……”
宇晨浩了然:“这种环境,不仅对心志是巨大考验,也可能直接影响人的气血运行,甚至引动心魔。所有人,务必紧守灵台,默念我传授的‘静心诀’,佩戴好郡主所赠的辟邪暖玉——虽然未必能完全抵挡,但可提供一丝清明守护。”他特意看了沈铁山一眼,后者微微点头,表示暖玉已分发到位。
他又拿出几种不同的药粉和药膏,详细讲解了用途:“白色药粉,洒出可短暂驱散毒虫毒蛇;青色药膏,涂抹于兵器或手脚,可克制某些阴邪藤蔓或腐尸毒;红色药丸,乃‘爆血丹’,可在短时间内激发潜能,但事后会虚弱数日,非生死关头不可用……”
他将所有可能用到的药物、器具、应对方案,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小队成员认真记下,彼此间也做了简单的配合演练。
最后,宇晨浩的目光落在边缘那十二名年轻的学子身上。他们虽然不能参与行动,但这两日的全力付出,也为计划提供了宝贵的支持。
“石砚,苏叶,阿木,还有诸位同学,”宇晨浩温声道,“你们已完成了你们的任务,且完成得非常出色。太医馆的第一课,你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何为‘医者担当’。现在,我交给你们最后一项任务。”
学子们挺直腰背,目光灼灼。
“留守太医馆,照常作息,维持一切如常。若有人问起,便说我带部分学子外出采药,三日后方归。”宇晨浩语气严肃,“此地,是我们最后的退路和信息中转点。沈大人会留两名可靠之人暗中护卫,若有任何异常或收到我们传回的消息,你们需冷静判断,协助处理。可能做到?”
“学生谨记先生嘱托!定当守好太医馆,静候先生佳音!”十二人齐声应道,声音虽稚嫩,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宇晨浩欣慰地点点头。他相信,经历此事,这些年轻人将得到难以想象的成长。
午时过后,皇宫,麟德殿。
盛大的“谢医宴”如期举行。殿内张灯结彩,丝竹悦耳,珍馐罗列。皇帝赵擎宇高踞主位,太后因“凤体仍需静养”未至,但派了心腹女官送来厚赏。受邀前来的,除了孙济世,还有太医院院使刘仲景、几位德高望重的退休老太医,以及京城几位有名的杏林名宿和与皇家关系密切的勋贵。
孙济世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深紫色锦缎长袍,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完全是一副备受荣宠、安享晚年的国手风范。他谈笑自若,与刘仲景等人畅谈医道,回忆往昔宫廷诊病的趣事,对皇帝和太后的赏赐感激涕零,举止言谈滴水不漏,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皇帝赵擎宇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频频举杯,心中却冷笑连连。老狐狸,果然沉得住气。
宴至中途,酒过三巡。孙济世起身,向皇帝告罪,言称年老不胜酒力,需更衣醒神片刻。皇帝自然允准,还嘱咐洪公公派人好生伺候。
孙济世在两名小太监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出大殿。然而,在转过一处回廊、避开众人视线后,他佝偻的腰背瞬间挺直,眼中的浑浊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锐利的光芒。他挥手屏退太监,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殿宇阴影之中,几个起落,便通过一条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密道,悄然离开了皇宫,向着西郊百草园的方向疾驰而去。
几乎在孙济世离席的同时,麟德殿偏殿内,一名负责监听的皇城司密探,向沈铁山发出了约定的暗号。
沈铁山不动声色地向皇帝微微颔首。
皇帝举杯,向席间众人笑道:“孙圣手年事已高,稍感不适,朕已命人妥善照料。来,诸位,共饮此杯,愿我大夏医道昌隆,百姓安康!”
“吾皇万岁!”众人齐声应和,宴会气氛依旧热烈,无人知晓,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暗战,已然拉开序幕。
酉时三刻,天色将暗未暗。
济世堂后院,九道身影如同融入暮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集结。人人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装备已检查完毕,药物已随身携带,最后的眼神交流,确认彼此状态。
宇晨浩看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与留守的学子们交汇,微微点头。然后,他低喝一声:“出发!”
九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射入逐渐浓重的夜色之中,向着西郊百草园,疾驰而去。
夜色如墨,星月无光。唯有北方天际,那北斗七星,似乎比往日更加明亮,星光隐隐连成一线,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百草园外三里,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小队停下,进行最后一次观察和确认。
远处的百草园,灯火零星,与往常一样宁静,仿佛一座普通的富贵庄园。但 增强的感知让宇晨浩清晰地“看”到,庄园外围,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却蕴含阴冷波动的无形“场”,那并非简单的警戒,更像是一种被触动的预警结界。
“果然有防备。”宇晨浩低声道,“莫前辈,请。”
盲叟莫先生缓缓睁开一直微闭的双眼。令人惊奇的是,他的瞳孔并非黑色,而是一种诡异的灰白色,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他望向百草园方向,片刻后,嘶哑道:“外围有‘迷踪阵’痕迹,已与草木地气结合,不触发则无形,触发则生迷雾,乱人方位。西北角,地下有空洞,气息最驳杂阴寒,应是目标。但……有活物守卫,非人,气息暴戾,掺杂死气。”
活物?非人?死气?
众人心头一凛。孙济世果然还藏了更诡异的东西!
“按计划,从东南角药田边缘切入,那里阵法相对薄弱,且种植的多是安神补气类药材,气息干扰最小。”宇晨浩果断下令,“周前辈开路,柳大家负责清除可能存在的毒物暗哨,莫前辈指引方向,其他人紧随,保持阵型,警惕任何异常!”
“是!”
小队如同暗夜中的利刃,小心翼翼却迅捷无比地避开庄园正门和明显有守卫巡逻的区域,绕至东南角。这里是一片茂盛的“芍药田”,正值花期,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花香,反而掩盖了众人的气息。
周桐蹲下身,双手按在地面,闭目感应片刻,低声道:“地下三寸,有金属机括线,连通远处。需凌空越过三丈区域。”
柳三娘指尖弹出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细丝,轻轻搭在远处一株芍药茎秆上,借力一荡,身如轻鸿般率先掠过那片区域,落地无声。她仔细检查落脚点,确认安全后,向后方打了个手势。
众人依样画葫芦,依次悄然越过。宇晨浩最后一个掠过,身在半空时, 增强的感知全力展开,捕捉着方圆数十丈内的每一丝动静。
安全落地,九人重新汇合。前方,便是庄园内部,亭台楼阁隐在夜色树影中。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按照苏叶推测的路线,向着西北后山潜行时——
异变突生!
毫无征兆地,周围原本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的芍药、牡丹、以及各种药草,突然剧烈地、违反常理地疯狂摆动起来!不是被风吹动,而是仿佛从土壤深处获得了生命,枝叶狂舞,发出“沙沙”的刺耳摩擦声!
紧接着,一股浓密得化不开的乳白色雾气,从那些狂舞的植物根部、从土壤缝隙中,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雾气带着一股甜腻得令人作呕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将小队九人完全笼罩其中!
“小心毒雾!闭气!佩戴香囊!”宇晨浩厉声喝道,同时自己也屏住呼吸,将辟瘴香囊紧紧按在口鼻处。然而,那甜腻雾气似乎无孔不入,即便隔着布料,也有一丝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传来。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被白雾笼罩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灰败、枯萎、焦黑!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干!而地面传来“轰隆隆”的沉闷巨响,数条儿臂粗细、布满暗紫色尖刺、如同巨蟒般的黝黑藤蔓,猛然破土而出,带着腥风,向着最近的几人狠狠抽打、缠绕过来!
藤蔓的速度快得惊人,且似乎能感知活物气息,精准无比!
“躲开!”周桐怒吼一声,不退反进,一双铁臂闪烁着金属光泽,悍然抓向抽向他面门的一条藤蔓!
“嗤啦!”藤蔓被抓住,尖刺与铁臂摩擦出火星,但藤蔓力道奇大,且滑不留手,周桐竟被带得一个踉跄。更让他心惊的是,接触藤蔓的手掌传来一阵麻痹感,那尖刺显然淬有剧毒!
柳三娘身影如鬼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柄薄如蝉翼的短刃,刃身泛着幽蓝光泽,显然也淬了剧毒。她身形飘忽,短刃化作道道蓝光,斩向缠绕向队友的藤蔓。刀刃划过,藤蔓被切断,断口处流出腥臭的暗绿色汁液,但那汁液溅落在地,竟然“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藤蔓有毒!汁液腐蚀性极强!不要被溅到!”柳三娘急声提醒。
其他皇城司好手也各施手段,刀光剑影,与那些疯狂舞动的毒藤战在一处。然而藤蔓似乎无穷无尽,不断从地下冒出,而且白雾越来越浓,视线严重受阻,甜腻香气不断侵蚀着众人的神智。
“这不是寻常毒雾和毒藤!”宇晨浩一边挥掌震开一条袭来的藤蔓(掌风蕴含炎黄真气,对阴邪之物有克制之效),一边急速思考,“是阵法!孙济世利用百草园的药材布局和地脉,结合邪术,布置了这座‘活化毒阵’!这些植物和藤蔓,是被阵法力量强行催生、控制的!”
他的目光穿透愈发浓密的白雾, 增强的感知努力捕捉着阵法能量的流动轨迹。“必须找到阵眼,或者强行破开一条路!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莫前辈!可能看穿雾气,找到能量源头或薄弱点?”宇晨浩急问。
盲叟莫先生灰白色的瞳孔光芒大盛,仿佛两点鬼火,在浓雾中扫视。片刻后,他嘶声道:“雾气的核心在西北方向,约百丈外!地下有强烈能量波动,似有东西在汲取地气和这些草木生机!但通往那里的路上……有很多‘东西’在靠近!速度很快!”
他的话音刚落,浓雾深处,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悉悉索索”声,仿佛有无数细足在地上爬行,其间还夹杂着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新的威胁,正在逼近。
小队,瞬间陷入了毒雾、毒藤、以及未知怪物的三重围困之中!
宇晨浩眼神一凝,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暗金色的粉末——那是他以自身精血混合数种纯阳药材、配合炎黄真气炼制的“破邪金砂”,数量极少,极为珍贵,本是准备用来对付祭坛核心的。
“所有人,向我靠拢!捂住口鼻,闭紧眼睛!”宇晨浩厉喝一声,将手中金砂向着莫先生所指的西北方向,全力抛出!
同时,他运转《炎黄筑基功》,将恢复了大半的炎黄真气催动到极致,混合着《星辰炼神术》的星力,一掌隔空拍向那团金砂!
“煌煌炎黄,破煞诛邪!散!”
“轰——!”
金砂在半空中猛然炸开,化作一片璀璨夺目的金色光雨,如同小型太阳爆发,瞬间照亮了浓密的毒雾!金光所过之处,白雾如同冰雪消融,发出“嗤嗤”的声响,甜腻香气被一股灼热阳刚的气息取代!那些疯狂舞动的毒藤接触到金光,更是如同被滚油泼中,剧烈抽搐、萎缩、冒出黑烟,迅速失去活性!
一条通往西北方向的、暂时被清空的通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然而,金光也惊动了雾中那些正在逼近的“东西”。只听嘶吼声陡然变得急促而愤怒,下一刻,数道黑影撕裂残余的雾气,带着腥风,扑向了通道入口处的宇晨浩!
借着尚未完全消散的金光,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些黑影的模样——
那赫然是几具人形的“东西”,但肢体扭曲,皮肤呈青黑色,布满皲裂和脓疱,眼中闪烁着猩红疯狂的光芒,口中流淌着腥臭的涎水,手脚指甲尖锐如钩,动作却迅捷如豹!
“是……是尸傀!用药毒和邪术炼制的活尸!”柳三娘失声惊呼,即便是她这等用毒高手,见到这等违背人伦的邪物,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孙济世,竟然连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都炼制出来了!
尸傀咆哮着,直扑宇晨浩,腥风扑面!
宇晨浩首当其冲,面临绝境!而他身后,是刚刚从毒藤中脱困、尚未调整好状态的队友!
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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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责声明:本章内容纯属虚构,其中涉及的潜入行动、毒阵、尸傀等均为艺术创作,请勿模仿。任何现实中的危险环境都应求助专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