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的手掌轻轻覆上小夭的手背,将她从怔忡中拉回。
手掌透着让人安心的力度,牵着小夭继续往饭厅方向走,
语气里藏不住的笑意泄露了他的心情:
“脑海里的那些画面或许淡了,但刻在骨子里的身体记忆没有消失。”
相柳偏头看着小夭,黑眸在廊下光影里泛起细碎的光:
“就比如你每次路过这儿,总会跳起来摇风铃,还比如……”
故意顿了顿,看着小夭耳尖泛起的薄红,才慢悠悠补充道:
“你会热烈地回应我的亲吻。”
“相柳!”
小夭猛地涨红了脸,耳尖烫得能煎熟鸡蛋,高声吼了一句制止相柳继续说下去。
慌忙垂下头不再看他,却也没挣开他牵着的手。
理智告诉小夭相柳说的句句是真话,可情感上实在难以接受——
西炎王姬怎么可能嫁给辰荣的军师相柳?
整个大荒要掀起轩然大波!
玱玹那家伙从未提过半个字,是刻意隐瞒,还是当年为了这事闹出了什么无法收场的乱子?
无数疑问在脑海里翻涌,可下一秒,所有思绪都被一个更迫切的问题压了下去。
小夭猛地停下脚步,反手紧紧攥住相柳的手,疑惑道:
“九雪……他真的是我的孩子?”
“嗯。”
相柳的语气没有半分迟疑,抬手理顺小夭刚才蹦跳垂落的碎发说道:
“大荒之中,唯有你有资格做我孩子的母亲。”
见小夭眉峰紧蹙,相柳又补充道:
“不用为他担心,九雪虽年纪还小,但能伤到他的存在不多。
何况沫漓带着、庭浩跟着,还有辰荣水师护持,不会出事。”
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
“男孩子嘛,总不能一直躲在父母羽翼下。
这点历练,对他不是坏事。”
小夭沉默着没有接话,心口像压着块沉沉的石头。
想起先前在船上见到小九头妖时,那些眼睛里的泪光和委屈,自个鼻尖便有些发酸。
“可我伤了他的心……”
小夭低声叹气,语气里满是懊恼:
“我该怎么弥补?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
说着就要转身往府外走。
相柳哭笑不得地拉住她,无奈道:
“那艘船上还有二十多个少年,都是父母不在身边独自历练的。
你这做母亲的跑去陪着自家孩子,像什么样子?
传出去倒显得我们九雪玩不起了。”
“那我就只能在这儿等着,等他回来再道歉?”
小夭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甘。
想起自己惊恐大叫着不认九雪的模样,心里就一阵发紧。
“谁说要道歉了?”
相柳挑眉,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吃完饭我带你去九雪孵化的地方看看,说不定能回忆起你们母子之间的默契。
你和他之间哪需要什么道歉?
一起玩个游戏,再一起搞个恶作剧,保管转眼和好如初。”
“真的?”
小夭眼睛一亮,先前的愁云瞬间散了大半。
拽着相柳的手就往饭厅方向疾步走,裙摆扫过廊下的花草显得轻快自在:
“那我们快点吃完饭!
我很想看看九雪出生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相柳被她拉着快步前行,看着她雀跃的背影,黑色眼眸里漫开温柔的笑意。
廊间的海螺风铃还在轻轻摇晃,叮铃声里,仿佛能看见日子很快能恢复原本的幸福模样。
不,比以前更加的幸福和完美。
一餐饭吃得轻快,海味鲜珍摆了满桌,全是小夭喜欢吃的口味。
尤其是那盘蒸得恰到好处的鲛鱼肉,入口即化还带着清甜,明明没吃过,却在入口瞬间就知道这道菜该是这个味道。
放下碗筷,小夭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相柳要去海底,却被相柳轻轻按住肩膀。
“刚吃饱就下海易滞气,我们去药房坐坐。”
相柳的语气不容置喙,牵着小夭转了个方向,往府中西侧的药房走去。
推开门时,下人已在案上早已铺好了雪浪笺,砚台里的墨汁研磨顺滑,毛笔正已搁在笔山上。
相柳拿起毛笔递到小夭面前:
“狌狌镜里的影像虽没了,但你从前定反复看过解药线索,先把有印象的都记下来。”
小夭接过毛笔重重放回笔山,腮帮子鼓得像只含着果仁的松鼠,语气带着明显的抗拒: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九雪的海底宫殿,没有心思琢磨解药线索。”
相柳绕到案前,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认真:
“我能把遗失的记忆都讲给你听,可我说的,终究只是我的认知、我的感受。”
俯身靠近小夭,眼眸里盛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直直望进小夭的眼底:
“我想让你自己回想起来,你是怎样一个手段果敢、心机十足的小女子——
尤其是在逼我娶你这件事上。”
顿了顿,微笑戳了戳小夭气鼓鼓的脸颊,语气里满是珍视:
“说实话,起初我并不懂你为何那般执着,从未想过西炎王姬会有这般刚烈焚烧的模样。
可你做出的每个决定,每件事,都让我越来越无法自拔。
我决不愿意,你曾为我付出的一切,要从别人口中听来。”
“天!”
小夭惊呼一声猛地抬手捂住脸,整个人趴在桌案上,闷闷的声音从胳膊缝里钻出来,带着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迷茫:
“有没有搞错?
哭着求着要种情人蛊给你,还费尽心机逼你娶我?
我可是西炎王姬啊……和你分明是死敌!”
相柳被她这副窘迫模样逗得开怀大笑,胸腔的震动透过桌案传到她的胳膊上:
“所以才要你记起来,记得你曾有多爱我。”
“我才不要!”
小夭把头埋得更深,声音带着羞恼:
“你能不能出去一会?我需要静静!”
她不敢抬头面对相柳,脑海里乱糟糟的——
依恋他的怀抱、喜欢他的亲近、甚至会下意识回应他的亲吻……
这些已经够让她混乱了。
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难道还要和他同床共枕?
这实在超出了她目前的承受范围。
相柳伸出两指,轻轻敲了敲桌案,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满脑子的旖旎想法先收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