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那样强大,即便天大的麻烦,他也会稳稳扛住吧?
感觉像是一百多年的记忆里涉及到辰荣山和玱玹的部分隐藏着沉甸甸的过往;
可与相柳、九雪、情人蛊、瀛洲、大王姬夫婿有关的显得很是不平凡,反而充满着想去探究的乐趣……
在这留下的无数痕迹并不是简单丢掉记忆、换个面孔重新开始就能抹杀的。
不去触碰能逃避,一旦触及根本没法视若无睹。
隔着裤腿摸了摸大腿上快消失的字迹疤痕,相柳委屈落寞的神情又浮现眼前,玟小六恨声道:
“管它是什么天大的麻烦,大不了重新研究次失忆毒药!”
跳下床,咬了咬牙抓起衣架上那袭月白色的女装,转身冲进了蒸腾着热气的浴室。
氤氲的水汽漫上脸颊,将未干的泪痕掩盖。
温热的水浸泡全身,将这一路的尘嚣与心底的慌乱涤荡干净。
兰芷香膏洗过的长发乌黑柔顺——
褪去玟小六那身粗粝的伪装,额间有着粉红桃花印记的女子出现在铜镜中。
量身定制的月白色女装衬得小夭肌肤胜雪,唇红齿白。
即使未簪发饰未施脂粉,也自有一股清灵之气。
对着铜镜犹豫半晌,还是抬手将微湿的发丝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碎发垂落在颊边,添了几分柔和。
打理妥当后,自以为很久没穿过女装的小夭提着裙摆,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局促小心翼翼地迈出了房门。
傍晚的风携着清甜的花香扑面而来,让她瞬间愣住——
庭院中那株琼花树正肆意盛放,如雪似霜的满树繁花在夕阳下好似镀了层金边,折射出细碎的金光,美得像闯入了幻境。
树下有着一架够坐下两人的乌木秋千,垫着厚厚的云绒坐垫,显然经常有人玩耍。
恍惚间,仿佛看见一对身影依偎在秋千上,男子雪发白衣胜雪,女子清丽无双;
男子垂眸时眼底的温柔能溺死人;
女子抬眼时的笑意藏着满满的依赖;
凝望彼此的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情意绵绵……
“在看什么?”
相柳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不知何时已站在身边,顺着小夭的目光看向秋千:
“你以前最喜欢在这树下荡秋千,说琼花落在发间,像戴了顶最珍贵的王冠。”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后来,你真的成了浩翎女帝。”
“啊?”小夭惊得后退半步,仰头看向相柳,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
父王呢?怎么会轮到我?
这里是瀛洲,浩翎分裂与我有关?”
这和玱玹描述的内容似乎不一样,记忆碎片在脑海里冲撞,小夭有些头晕目眩。
看着眼前的小夭——
褪去玟小六的外壳,眉眼间的灵动与俏丽尽数显露,是相柳刻在骨血里的模样。
两年多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相柳没心思细说历史。
展臂将妻子紧紧扣进怀里,偏头把脸埋在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兰芷香,声音里满是百感交集的沙哑:
“小夭,我很想你,真的……很想,很想……”
骤然被拥入怀中,女儿身的尴尬让小夭浑身僵硬,脸颊烧得滚烫下意识推拒,结结巴巴说道:
“你……你别这样……我……万一被别人看见,多、可笑啊!”
“这里只有我们,我们是夫妻,没有人会笑话。”
相柳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轻轻拍着小夭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兽:
“不管你是玟小六,还是浩翎女帝小夭,都是我捧在心尖尖上的人。”
稍稍松开怀抱,伸手捧起小夭的脸。
最后一抹夕阳下,泛红的脸颊、躲闪的眼眸都格外动人。
相柳的目光从她额间那点淡淡的桃花印扫过,缓缓俯首,轻柔地吻了上去。
接着是眉心、眼睑、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辗转厮磨。
小夭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下意识地攀住了他的肩膀……
就在她意乱情迷之际,相柳忽然偏头,气息扑在她耳边,带着一丝促狭的轻笑:
“你肚子不饿吗?还是说……更想继续下去?”
这句话如惊雷般让小夭猛然清醒。
低头一看,自己一手紧紧拽着相柳的胸前衣襟,将他拉得微微俯身;
另一手竟不知何时摸到了他腰带后侧的搭扣,正无意识地摩挲着!
再看相柳——被她扯得歪斜的领口露出了锁骨,脖颈上赫然印着几点细密痕迹,暧昧得刺眼。
“哎……!”
小夭羞得惊呼一声,猛地松开相柳,双手捂脸转身就跑。
惊慌失措跑了两步差点撞在廊柱上,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相柳的大笑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
“往右侧廊道走。
饿坏了吧?别急,我先带你去填饱肚子——菜都要凉了。”
专治不孕不育的小医师怎会听不懂相柳的一语双关!
小夭羞愤不已跺脚回了句:
“你才饿坏了呢!我根本就……不饿!”
逗得相柳笑声更加愉悦,走上前牵起小夭的手:
“好,是我饿坏了。”
王姬府的美,是那种能让人不可置信的惊艳。
奇就奇在,这般童话世界似的景致入了眼,小夭心底竟没有半分生疏,反倒生出一种本该如此的妥帖。
仿佛她早已在这府中度过了千百个晨昏。
跟着相柳穿过两道雕花木廊,廊柱上缠络的紫藤花垂落肩头,香气清浅。
当沿途身着青衫的下人纷纷躬身行礼,口称“殿下”时,小夭的身体竟先于意识微微颔首回应。
她猛地僵住脚步——
这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得像每日都在重复,却绝不是玟小六能做出来的。
还未等细想明白,身体已不加思索顺着廊道弧度转向,脚步早于眼睛预判了前方三级汉白玉台阶的高度,落地时稳得不像话。
正怔忡间,廊檐下一串海螺风铃晃入眼帘。
小夭的身体又一次抢先行动,脚尖轻轻一点便蹦起半尺,抬手轻拽了下风铃的吊绳使之摇晃起来。
“叮——叮叮——”
串成月牙形状的海螺发出清脆声响在廊间荡开,小夭才后知后觉地僵在原地。
垂眸看着自己还停在半空的手,指腹似乎还残留着吊绳的触感,再抬头望向那串还在晃动的风铃,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分明对这府邸毫无记忆,却连该跳起多高能触到风铃都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