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苦万分,与刘庆才新婚之后,就要被和离,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她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刘庆不会是坏人,可是老夫人为何要把他关起来,她是想不通,一点也想不通,原本快快乐乐的姑娘,终日心泪洗面。
就算如此,她也每日做好餐食去监牢之外,乞求着牢头,期盼着能见上刘庆一面。
牢头被这天天来的稻花也是纠缠得无可奈何,但上峰指示,他不敢违反,尤其这还是老夫人严令,第一日,他放了稻花进去,他就已被责罚,倘若再放,恐怕自己这牢头之位不保了。
他看着跪地哭泣的向稻花,于心不忍,最终出去道“撩嘎,你不用在此浪费时间了,是老夫人严令,你不得探视的。”
向稻花茫然道“是老夫人?她为何要这样啊,我相公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啊?”
牢头蹙眉,他哪里知道是什么事,他只知道此人关在这里要求他严密看管罢了,他叹了一声“你还是回去吧,你在这里跪再久,我们也不能让你进去的。”
向稻花抽泣道“我家相公,如今可还好?”
牢头脸色有些挂不住,在这牢中有甚好不好的,没死就算好了,他讪讪道“还行吧。”
向稻花将食盒递上道“大哥,我不进去,但你将这食盒带进去,可好?”
牢头摇摇头“不可以,老夫人有令,凡外间之物,一根草也不可。”说罢,回到牢中。
他走到监舍间,看着蜷缩在草堆里,若无其事的借着监舍一个小窗投射进来阳光,在捋起袖子找着跳蚤的刘庆,皱了下眉头。
他依在木栏上道“你到底怎么得罪了老夫人了啊,老夫人生平除非是对敌人,还没这么管过一个平民百姓呢?”
刘庆抬头瞟了他一眼“不知道。”
牢头嗤笑道“不知道?反正你得罪了老夫人,这命啊不久矣。”
刘庆撇了撇嘴:“死便死罢,有何了不得?只是……可有吃食?你们已两日未送饭了。”
牢头嗤笑一声:“说来也怪,你与你那媳妇,瞧着可不大般配。”
刘庆一怔,猛地扑到木栏前:“她来过?她如今怎样?”
牢头摇头叹道:“当真看不出来,她竟日日都来探你。明知进不得,仍不肯罢休。”
刘庆急问:“你们未曾为难她吧?”
牢头眯起眼睛:“我等岂敢?上回不过收了她一只镯子,险些被剁了手去。”
刘庆这才松了口气,退回草堆中蜷缩起来。牢室阴冷,他拢了拢枯草:“我说,便是不给饭吃,好歹添些干草罢。这般冻法,当真不把人当人看了。”
牢头撇嘴道:“你倒想得开。横竖都是个死,若给你多了草料,我等还得费事收拾,且忍着罢。”
刘庆无奈道:“便是要死,总该有顿断头饭吧?”
牢头讥讽道:“做梦哩!还断头饭?若真判了明日问斩,老子或许赏你一顿。”
刘庆忽然来了兴致:“断头饭都有些什么?我先说好,若真到我那日,须得多备些。如今饿得紧,要有鸡,有烤羊肉……”
牢头没好气道:“你当这是酒楼不成?还点起菜来了!”
刘庆竟真的如数家珍:“若真能点菜,我必要红烧肉、东坡肘子……”一口气报了十数道佳肴。
牢头眨眨眼:“哟呵,懂得倒不少!老子这些年都没尝过这些,你还想吃?做梦罢!”
刘庆淡淡道:“所以说你们是蛮夷之地,什么都不会。”
牢头怒道:“汉人了不起?还不是要死在这儿!老子虽是蛮夷,可活得好好儿的!”
刘庆翻个白眼,伸手挠着后背:“你们这儿跳蚤也忒多,痒死人了。”
牢头啧啧称奇:“说得出一堆大菜名儿的人,竟也怕跳蚤?”
刘庆转身面向那缕微弱的阳光,忽听牢头问道:“按说你媳妇是老夫人义女,你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刘庆反问:“我媳妇何时成了老夫人义女?”
牢头道:“上头说的啊,道是你媳妇乃老夫人义女,命我等拦着便是。”
刘庆心下一动,暗忖这许是老夫人在护着稻花。便腆着脸道:“正是!我媳妇是老夫人义女,我便是老夫人义女婿。不求你们优待,给些吃食、饮水和干草,总不过分吧?”
牢头乐了:“想得美!你媳妇是你媳妇,你是你。老夫人特意交代要对你‘三日饿九顿’。想吃?再等一日罢!”
刘庆瞪大眼睛:“怎不早说!早知上次该多藏些吃食,饿煞我也!”
牢头有心戏弄他,竟取来一只烤羊腿,在外头大嚼起来:“你不提我倒忘了饿,啧啧,真香啊……”
刘庆强咽口水,心知这厮是存心戏弄,便背过身去。可那牢头吧唧嘴的声响偏生往耳里钻,恼得他斥道:“吃便吃,何故咂嘴弄舌!”
牢头反笑得更欢,嚼得愈发响亮。刘庆捂住双耳,身子却不听使唤地转了过来,两眼直勾勾盯着那油亮的羊腿,馋涎几欲滴落。
牢头戏谑道:“可想尝一口?”
刘庆咽着唾沫点头,腹中恰响起一阵咕噜:“依我看,你这羊腿烤得实在欠火候。”
牢头翻个白眼:“便烤得再差,也轮不到你尝!”
刘庆一本正经道:“真话!你看外皮已焦,内里却渗血水,定是离火太近。要我说,须用炭火慢炙,方能外酥里嫩。若再撒些辣椒面、孜然粉……啧啧,想想都叫人垂涎!”
牢头眨眨眼:“辣椒面是何物?”
刘庆嘴角微扬:“自然是用辣椒磨的粉。”
牢头连连摆手:“那玩意儿可不敢碰!瞧着红艳诱人,吃了却烧心灼腹,疼得人打滚。”
刘庆露出“山猪吃不得细糠”的神情:“所以说你不懂行。”忽又警觉,“你竟吃过辣椒?”
牢头啃着肉含糊道:“这有何奇?山里人多种此物代盐。只我受不住那辣劲,每回吃了次日必闹肚子。”
刘庆讶然:“代盐?你莫不是生吃?”
牢头道:“不然怎吃?难不成还能烹出花样?”
刘庆笑道:“真可入菜,亦能做调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