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袍修士手中赤色符纸微微晃动,目光在宋拾薪脸上停留片刻,见对方毫无反应,嘴角轻扬,转身走入人流。宋拾薪未动,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摊位之间,才缓缓收回视线。他低声说道:“此人令牌无宗门标记,气息收敛刻意,不是散修就是另有来历。”
李洛瑶站在他身侧,掌心仍贴着储物袋口,闻言点头道:“现在怎么办?”
宋拾薪道:“先收火灵珠。”
钟声三响,交易会正式闭幕。各展位开始拆卸阵法,守卫修士穿梭其间,驱散滞留人群。摊主走上前,双手捧起玉盒,恭敬递出。宋拾薪接过,指尖轻抚封印纹路,确认无损后,将玉盒收入储物戒。火灵珠温热感透过戒指传来,与星陨铁的气息隐隐相合,仿佛某种呼应正在成形。
“拾荟留下的线索,果然不止一处。”宋拾薪心中默念。
李洛瑶环顾四周,见多数修士已撤离,低声道:“我们是否回分号?”
宋拾薪摇头:“不急。火灵珠已得,还需再探一探寒冰原的消息。”
说罢,他走向几位曾在交易会上有过交谈的散修。三人正收拾行囊,见宋拾薪走近,停下动作。宋拾薪拱手问道:“诸位可曾深入寒冰原?那边地形如何?”
一人抚须道:“寒冰原极寒难行,风雪蔽日,若无地图指引,极易迷途。”
另一人补充:“前些日子倒是有修士从那边回来,说是在深谷发现了古迹痕迹。”
宋拾薪眼神微动,继续探问:“可有详图?”
对方摇头:“无人绘全图。不过……我知一人手中或有残卷。”
宋拾薪问道:“谁?”
那人道:“东区第三坊百草居的老药修。姓陈,少言寡语,但手里东西不少。你若诚心求,或许肯给。”
“多谢指点。”宋拾薪抱拳致意。
李洛瑶跟上脚步,边走边道:“这地方偏僻,怕是不易打交道。”
宋拾薪道:“越是如此,越可能藏真物。”
两人穿街而过,沿途摊位陆续关闭。青云城东区本就冷清,此时更显萧索。不多时,一座低矮铺面出现在眼前。门楣悬着一块斑驳木牌,上书“百草居”三字,字迹模糊,似被风雪磨蚀多年。
李洛瑶放慢脚步:“就是这儿?”
宋拾薪点头:“进去看看。”
推门而入,一股浓烈药味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一位白发老者,面容枯槁,正低头研磨药材。他未抬头,只淡淡道:“买药请说,问路请回。”
宋拾薪未直言目的,而是取出一小瓶凝露丹,置于柜上:“晚辈偶得此丹,听闻前辈精于寒毒调理,特来请教。”
老药修抬眼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凝露丹……能解三日极寒侵蚀,不错。”随即淡淡道:“你不是来卖药的。”
宋拾薪坦然道:“确有他求。想请前辈割爱一幅寒冰原旧图。”
老药修沉默片刻,忽然道:“那地方,去的人少,回来的更少。你为何要去?”
宋拾薪目光坚定:“寻亲。我妹妹曾留下记号,指向寒冰原深谷。”
老药修凝视他良久,终是叹了一声:“有情之人,方可入绝地。也罢。”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枚灰褐色玉简,轻轻推至柜前。
“此图非纸非帛,乃是以寒鸦骨粉混灵砂刻于玉简,寻常神识难读。唯有心诚者,以灵力注入,方可显现路径。”
宋拾薪双手接过,郑重道谢。他当即催动一丝灵力注入玉简,刹那间,玉简表面浮现出蜿蜒线条,勾勒出山脉、冰河、风道与几处标记红点的位置。其中一点,正与此前追踪符所指方向吻合。
李洛瑶凑近细看,轻声道:“这图……竟连地下暗流都标注了。”
宋拾薪点头:“有了它,再不怕迷失方向。”
老药修重新低下头,继续研磨药材,仿佛方才一切从未发生。
宋拾薪未再多言,向李洛瑶使了个眼色,二人退出铺子。门外夜风拂面,街巷灯火渐稀。
“地图是真的。”李洛瑶道。
“嗯。”宋拾薪将玉简收回储物戒,“路线清晰,连避风谷和寒脉节点都标了出来。”
“接下来直接出发?”
“不。”宋拾薪摇头,“先回分号,整理装备。寒冰原不同于烈焰谷,极寒之地,一步错便是死路。”
李洛瑶点头:“我这就去准备驱寒丹和护体符。”
宋拾薪望向北方天际。夜色沉沉,寒星隐现。他知道,那片冰原深处,藏着拾荟留下的又一道痕迹。
她不是被动离开,而是主动踏入某个布局。
而他要做的,就是沿着她画下的线,一步步走下去。
两人沿街而行,脚步沉稳。青云城即将入夜,巡逻修士点亮街灯。远处飞舟起降台仍有微光闪烁,但已无前往北境的航班。
必须等到明日。
走到岔路口,宋拾薪忽然停下。
李洛瑶察觉,也跟着驻足:“怎么了?”
宋拾薪未答,右手缓缓按上储物戒。
火灵珠的温热感比之前更强了些,隔着戒指传来细微震动。
他皱眉。
这感觉,不像单纯共鸣。
倒像是……回应。
“它在动。”宋拾薪道。
李洛瑶靠近一步:“你说火灵珠?”
“对。”宋拾薪将戒指贴近掌心,“温度在升,频率在变。不是自然波动。”
“会不会是地图引起的?”
宋拾薪摇头:“地图刚得,尚未完全激活。不可能影响到它。”
他闭目凝神,一丝神识探入储物戒。
火灵珠静静躺在玉盒中,表面封印完好,但内部灵气流转节奏,竟与玉简地图上的某处红点同步。
那个点,位于寒冰原最深处,标注为“古阵残痕”。
宋拾薪睁眼,声音低沉:“它认得路。”
李洛瑶呼吸微滞:“你是说……火灵珠知道我们要去哪?”
“不是知道。”宋拾薪道,“是它本来就在等。”
两人沉默。
夜风掠过屋檐,吹动街角残旗。
宋拾薪将手收回袖中,目光再次投向北方。
“明天一早登舟。”
李洛瑶点头:“我会让柳如烟复制体提前检查飞舟状态。”
“好。”
他们继续前行,身影融入夜色。分号灯火尚明,窗纸上映出忙碌人影。
一切准备就绪。
只待启程。
宋拾薪踏进门槛时,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储物戒。
火灵珠的温热仍未消退。
而在那枚灰褐玉简深处,一条从未被人走过的小径,正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