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
落红的五个人加上一个能映出沈因面容的平板安静地坐在陆城面前。
“也不算，但其实是我第一次了解到齐斯南的生活状态。”
陆城喝了口水，继续说着。
“你们能在我这里得到的其实就只是这样的碎片，我只是她的老师，即使关心她，也只能在校规范围内，我没有能力介入她的生活。”
他叹了口气，似乎在遗憾自己没能完完全全帮到齐斯南。
“没关系，请继续吧。”
林麦清认真地看着陆城。
陆城对上这群人或担忧或认真或思考的眼神，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水杯，将自己的指尖捏得发白。
“好。”
“不过秋呢？”
陆城忽然注意到这群人里面没有秋。
“他说他去看看娃娃脸，现在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萧绳接上话头。
“啊...”
陆城忽然想到了什么，闭了闭眼，挥挥手。
“我有预感他要吃闭门羹，你们找个人去把他叫上来，齐斯南需要时间。”
楼下的秋被齐斯南赶出来之后站在门外站了很久。
他依旧没想明白齐斯南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在这个时候，秋收到了让他上来的消息。
等他跑上来之后，陆城才继续开始他了解的，记忆里的齐斯南。
“这里是齐斯南的家吗？”
陆城在门口张望着，最终按响了门铃。
今天是节日五天假期的第一天，最近有些游戏上头的齐斯南难得地玩了一个通宵。
把自己从软乎乎的沙发上拔出来，她打个哈欠，刚打算上个厕所然后躺回去睡觉的她听见了门铃声。
她一边思考自己点没点外卖，一边拉开了门。
她看见了站在门口准备再敲一次门的陆城。
齐斯南看见他的第一反应是开始怀疑她自己是不是熬夜熬到猝死了。
她退后两步，转头看了一眼挂在客厅的钟表，上面显示了早上六点。
“没什么...我来家访。”
陆城看见她好像是没睡醒，又好像是根本就没睡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来得太早了。
“啊？啊...欢迎。”
齐斯南确实没想到假期第一天他还保持着工作状态。
她让开一条路，让他走进来。
“老师先喝水，我去洗漱一下。”
她去厨房倒了杯水给他，然后自己打着哈欠进了浴室。
陆城在沙发上坐下，拿到了那杯跟齐斯南家一样冰冷的水。
他想起齐斯南父母的话，想起她手腕上若隐若现的伤疤。
在此之前他联系了她入学时填上的父母联系方式，结果都吃了一个闭门羹。
“齐斯南？她的事情跟我无关，你大可以去找她妈妈。”
“齐斯南那个白眼狼！一提我就来气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
陆城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感觉恍惚。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摇曳着投下影子到窗玻璃上的大树，确认了他是在L市而不是在c市。
他忍不住去想，怎么会有家长不爱自己的孩子。
齐斯南在厕所看着自己因为通宵而有些红肿的眼圈，伸手接了一捧冷水，拍到了自己脸上。
“怎么没提醒我睡觉？”
她刷着牙，在脑子里问已经出现的卡罗尔。
“你也没听啊，这不能怪我吧？”
祂笑嘻嘻地沾着她嘴边的泡沫，在她脑子里的镜子上画上一个笑脸。
“我有预感，齐斯南。”
祂跑到了镜子背后，让自己刚刚画上的泡沫笑脸完全挡住他的表情，只是剩下那个蠢蠢的笑容。
“你被他盯上了。”
“从他‘跟踪’了你一个月之后就是。”
卡罗尔笑着。
“哈？”
齐斯南差点把嘴里的泡沫吞下去。
“可别了...”
她这么想着，擦干净自己的脸，走了出去。
齐斯南依旧很困，坐到他身边的时候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
“你没睡吗？”
“嗯...游戏有点上头，打了一晚上。”
“好难得...”
她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熬了一个通宵的事情。
“家访想问些什么？我家就我一个人。”
齐斯南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耽误自己的休息时间。
“我知道。”
陆城把他跟她父母的联系情况，用自己的话给齐斯南转述了一遍。
“噗...”
她在听见陆城小心翼翼地转述了一遍她的父母“原话”之后，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师你真的不用这样，我爸妈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她笑得开心，陆城看得担心。
“你有心理问题吗？”
于是他接着问了下去。
“嗯？”
齐斯南很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眼神下意识瞟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
“我能看看吗？”陆城轻声问她。
“算了，有点恶心。”她这么说着，把手腕往衣服上蹭了蹭。
齐斯南全程倒是没有一丝抵触。
这次家访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陆城大概了解了一点东西，但也不过是写在齐斯南入学报告的那些信息。
独居，父母带着弟弟在w市工作生活。
其他的...
陆城没问出来，齐斯南也闭口不谈。
不过她倒是跟他讲了一些学校里的，比较好玩的事情。
“我先走了，下次我还会来的。”
“嗯...”
齐斯南是真的要困懵了，就简单地应了一句。
陆城走到门口时摸口袋，发现自己的车钥匙还放在桌上。
于是他折返，回到了沙发边上。
凑近看，陆城才发现齐斯南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担心她会着凉，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她身上。
这是陆城第一次找她谈话，是因为在班上观察时敏锐地看见了她手腕上的疤痕。
某次搬书时看见她好像有点使不上劲的左手，还有不太明显的，跟周围皮肤不一样的颜色，还有现在天气渐热，她却依旧穿着长袖衣衫。
在陆城离开之后，齐斯南缩了缩身子，她睡得不是很舒服。
沙发上有点冷，即使现在已经是春天。
齐斯南迷迷糊糊被冷醒，起身准备回房间盖上被子继续睡。
衣服被她的动作碰掉在地。
她下沙发，一脚就踩到了那件材质柔软的衣服。
齐斯南瞬间清醒，跌坐回沙发上，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刚刚踩到的东西。
“我靠...”
她俯身拎起那件衣服，皱起眉头看着他，想起了陆城的脸。
“啧...在老师脸上睡着了...齐斯南真有你的...”
她开始责怪自己太过放松，居然能在陌生人面前睡着，还被他的外套盖着。
“先丢进干洗店，在假期结束之后找个时间还给他，把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结束。”
齐斯南这么想着，又打了个哈欠。
于是她把陆城的衣服随意甩到了沙发上，光脚踩在地板上走回了卧室。
离开齐斯南的家之后，陆城才理解了为什么齐斯南宁愿去便利店磨时间磨到半夜也不肯早点回家。
同时，他也意识到，他注意到的这个学生可能不是他想象中的心理问题或是青春期叛逆。
她面对的，可能是连他这个成年人都想象不到的，生存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