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士兵、战马、兵器、旗帜,被无情的洪流吞没、卷走、撕碎!惨叫声、哀嚎声、马匹的悲鸣声,完全被震耳欲聋的水声掩盖。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浑浊的浪涛中,只见无数挣扎的人头起起伏伏,旋即消失不见。
赵鑫本人刚刚踏上对岸浅滩,巨浪已至!他胯下战马受惊,人立而起,将他狠狠甩落水中!冰冷的、充满泥沙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宽阔的河面已成怒涛翻涌的黄汤,上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残破的兵器旗帜、杂物。侥幸未被直接冲走、扒住岸边岩石树木的士兵,在急速上涨的河水中绝望哭嚎。
对岸情况稍好,但也被突如其来的洪水隔断,留在那边的且兰后军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吞噬,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而已经渡到南岸的先头部队,大约千余人,此刻正傻愣愣地站在岸边,看着身后滔天洪水断绝了归路,看着河中同袍的惨状,又看着前方高地重新整队、杀气腾腾逼来的龙虎寨大军,彻底陷入了恐慌和绝望!
洪水来得快,去得也稍快。约莫一刻钟后,水势开始明显回落,但河道已比之前宽阔了许多,水流依然湍急,渡河已不可能。
吴刚站在高处,看着对岸失魂落魄的且兰军,看着南岸已成瓮中之鳖的敌军,看着北岸开始动摇的敌阵,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全军——杀!”
他的声音在洪水余响中依然清晰,
“杀——!!!”
憋屈了整整一天的龙虎寨将士,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典韦一马当先,率领近卫营和沙摩柯的第三营,狠狠插向岸边混乱的赵鑫军!黄忠的弓手箭矢如雨,覆盖敌群。张任的第四营稳步推进,长枪如林。
此刻的且兰军将领已无半点威仪,他们看着如狼似虎扑来的龙虎军,看着身边亲兵一个个倒下,吓得肝胆俱裂,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将军……将军!饶命!饶命啊!我们愿降!我们愿献出所有家财,只求饶我一命!”
“统统给我绑了。”
夕阳西下,将青川河染成一片凄艳的红色。河水依旧奔腾,却已带走了数千条性命,也洗刷了龙虎寨在贵涧的耻辱。
岸边的厮杀声渐渐停息,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胜利者的欢呼。吴刚看着河中漂浮的尸骸、岸上跪倒一片的俘虏、以及将士们虽然疲惫却兴奋激动的脸庞,心中那口恶气,终于缓缓吐出。
“区星呢?”
他问道。
很快,浑身湿透、却满脸兴奋的区星被带了过来。
“主公!末将幸不辱命!”
吴刚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得漂亮!此战,你为首功!”
区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吴刚转身,面对集结起来的将士们,朗声道:
“弟兄们!贵涧之仇,今日得报!赵鑫生死不知,其军已破!这一切,都是你们用勇敢和智慧换来的!你们,都是好样的!今夜,犒赏三军!,稍作休整,我们兵发且兰!”
“主公威武!龙虎寨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青川河两岸。
这一战,吴刚以不足三千之众,利用地形水文,巧妙设伏,水淹敌军,反败为胜,歼灭俘虏其军过半,声威大震。经此一役,通往且兰的道路,已是一片坦途。
河岸两侧,泥泞不堪,一片狼藉。侥幸未被洪水直接吞噬的赵鑫军士兵,大多失魂落魄地跪在泥地里,或扒着岸边的岩石树木瑟瑟发抖,眼中尽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龙虎寨的士兵们迅速控制局面,将南岸已成瓮中之鳖的千余敌军缴械、看管。
欢呼声最初响彻河岸,但很快便被一种沉静而高效的行动所取代。士兵们知道,战斗还未完全结束。
吴刚站在岸边一处较高的土丘上,身后是黄忠、张任、典韦、沙摩柯、飞豹等将领。众人望着河中依旧湍急的水流和两岸惨状,面色沉凝。
大胜的喜悦被这自然之威造成的毁灭景象冲淡了不少,但更多的是对下一步的清醒思考。
“主公,此战我军伤亡极轻,”
张任最先从战局统计中回过神来,低声道,
“阵亡不足三十,伤者百余,多为轻伤。赵鑫军南岸被俘者约一千二百人,北岸溃逃者估计近两千,至于被洪水卷走者……”
他望向依旧浑浊的河面,
“恐不下千数。”
黄忠捻须,目光扫视着俘虏群和北方:
“赵鑫本人何在?可有发现?”
飞豹上前一步,身上水渍未干:
“禀主公、黄将军,暗影队已在南岸俘虏及尸首中反复辨认,未见赵鑫。据几名被俘的赵鑫亲兵指认,洪水来袭时,赵鑫刚踏上南岸浅滩,被巨浪卷入河中,瞬间不见踪影,恐怕……”
他顿了顿,“凶多吉少。”
吴刚闻言,目光微微闪动。赵鑫被洪水卷走,生死不明,这倒省去了处置他的麻烦。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时候比明确的死亡更能制造混乱和不确定性。
“主公,赵鑫若死,且兰城中群龙无首,正是良机!”
沙摩柯急声道,他肩头的伤经过回春丹药水调理,已无大碍,此刻战意又起。
典韦也闷声道:
“趁他病,要他命!打过去便是!”
吴刚却缓缓摇头,目光扫过自己身后虽士气高昂但难掩疲惫之色的将士们。
连续经历贵涧血战、长途诱敌、设伏、水攻,全军上下体力与精神消耗极大。他心中估算,此刻能立刻投入高强度作战的兵力,乐观估计也只有两千五百人左右,其中还包括不少轻伤员。
“且兰城,”
吴刚开口,声音沉稳,
“城墙坚固,守军至少还有一千余人,粮草军械充足。若他们得知赵鑫败亡,惊惧之下,可能溃散,但更可能的是——紧闭城门,凭险死守,甚至为了向可能的继任者表忠心而抵抗得更加顽固。我军疲惫,又无攻城重器,强攻伤亡必巨,且旷日持久。若拖到牂牁郡其他势力反应过来,局势将对我极为不利。”
张任深以为然:
“主公所言甚是。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乃不得已之下策。我军新胜,可携大胜之威,尝试智取。”
黄忠沉吟道:
“智取……需有内应,或能令其自乱阵脚。赵鑫生死不明,或许可以利用。”
吴刚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