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的灯笼刚挑到第三盏,苏沐清的指尖就开始疼了。
她站在福瑞钱庄门口的青石板上,折扇还攥在手里,扇面上的水墨莲花沾着星使的黑血,此刻正顺着扇骨渗进她的指缝——不是妖血的腥甜,是像烧红的针一样的疼,沿着脉门往心口钻。源无幽刚要翻身上马,瞥见她皱着眉揉指尖,立刻攥住她的手:“怎么了?”
月光下,苏沐清的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皮下有细细的纹路在蠕动,像条藏在皮肤里的小蛇。秦风凑过来,瞳孔瞬间缩成针尖:“是万妖谷的‘心蛊’!上次北疆抓的万妖谷弟子说过,这种蛊虫藏在妖血里,钻进食道就啃心脏——三个时辰内没解药,神仙难救!”
源无幽的指尖泛起淡金的玄气,顺着苏沐清的手腕往里探。玄天帝经的功法在体内运转,他能清楚感觉到那只蛊虫在她脉门里扭来扭去,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心口发紧。系统的提示音突然炸响:“检测到异种蛊虫,匹配度92%——万妖谷‘心蛊’,需用万妖谷主养蛊坛中的‘清蛊液’解除,或用宿主龙气压制三刻钟。”
苏沐清还在笑,额角的汗却顺着鬓角往下流:“殿下,没事的——不过是只小虫子,比上次苏家旁支要吞我绣庄时的手段温柔多了。”她想抽回手,却被源无幽攥得更紧。他把自己的玄袍脱下来裹住她,玄袍上的龙纹蹭着她的手背,带着他特有的温凉:“秦风,传我的令——封锁帝京所有城门,任何人不许出京。万妖谷的人敢放蛊,就敢送解药。”
话音未落,街角突然传来马蹄声。一匹瘦马冲过来,骑在马上的是个穿青衫的少年,裤脚还沾着泥,怀里抱着个贴满黄符的陶坛。他看见源无幽,勒住马缰绳时差点摔下来,声音带着哭腔:“殿、殿下!我是万妖谷的小弟子阿竹——谷主被天衍子杀了!他说要我把这个给苏姑娘……清蛊液!”
秦风上前搜身,确认少年腰间只有个装草药的布包,才把陶坛递过来。源无幽掀开坛盖,里面的液体泛着淡蓝,飘着苦艾和薄荷的香气。他倒了一点在苏沐清的指尖,青纹立刻像遇到火的纸一样缩了回去,苏沐清的眉头终于舒展开:“管用。”
阿竹抹了把眼泪,袖口的补丁裂了个口子:“天衍子说……要是苏姑娘死了,殿下会发疯。他要您明天卯时去天衍宗的星陨台,用星盘碎片换古神的秘密。不然……不然清蛊液只能压制三天。”
源无幽把陶坛盖好,指腹蹭过苏沐清手腕上残留的青纹——已经淡成了几乎看不见的细线。他抬头望着天上的北辰星,星盘碎片在袖中发烫,正好对着天衍宗的方向:“天衍子倒会算计——知道我不会让她有事。”
苏沐清靠在他怀里,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胸口:“那殿下明天去吗?”
源无幽的指尖掠过她发间的珍珠簪——那是她母亲的遗物,平时连碰都不让人碰。他把陶坛放进她手里,玄气顺着掌心传过去,裹住她的手腕:“去。但要带够人手。”他转身对秦风道:“通知萧战,调三百玄甲卫守在星陨台周围,所有出口都埋上炎阳符。再让苏府的暗桩盯着朱雀街的药铺——天衍子敢耍花招,就烧了他的药材库。”
苏沐清拽了拽他的玄袍下摆:“殿下,我跟你一起去。”
源无幽低头看她,她的眼睛里映着灯笼的光,像两颗浸在茶里的枸杞,明明带着泪,却还在笑。他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汗,龙纹在指尖闪了闪:“不行。星陨台有引星阵,你去了危险。”
“危险?”苏沐清把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的水墨莲花突然变成了炎阳符——那是她昨天晚上用源无幽给的符纸改的。她踮起脚,把折扇抵在源无幽的胸口:“殿下忘了?我现在是你的刀。刀怎么能不在主人身边?”
风掀起她的裙角,淡青色的裙裾蹭过源无幽的靴边。他突然笑了,伸手把她抱上自己的黑马。黑马长嘶一声,蹄铁叩在青石板上,震得路边的灯笼晃了晃:“好。那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站在我身后三步以内。”
苏沐清环住他的腰,鼻尖蹭着他玄袍上的龙纹:“我答应你。”
星陨台的雾是在卯时三刻散的。
源无幽站在台顶的青石板上,玄袍被山风掀起,龙纹在晨光里泛着暗金。苏沐清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怀里抱着陶坛,折扇插在腰间——她特意换了身月白色的短打,方便动手。萧战带着玄甲卫守在台底,玄甲上的炎阳符映着晨光,像一片流动的火。
天衍子从雾里走出来时,道袍上的引星印闪着绿光。他手里捧着个青铜鼎,鼎身刻满了星图,鼎盖缝里渗着紫色的烟:“监国殿下来得真早。星盘碎片带来了?”
源无幽从袖中掏出星盘碎片——那是昨晚拼好的,青铜片上的星图正好和鼎身的纹路对上。他扔过去,天衍子伸手接住,指尖摩挲着碎片上的裂痕:“很好。古神的秘密,就在这个鼎里。”他掀开鼎盖,紫色的烟涌出来,裹着虚幻的星图:“这是上古星神的残魂——只要用你的龙血激活它,就能得到操控星辰的力量。”
苏沐清突然“嗤”地笑了:“天衍宗的宗主,也会说笑话?古神的残魂要是这么好激活,你早就自己用了,还会等殿下?”她往前迈了一步,陶坛在怀里晃了晃,淡蓝的液体溅在青石板上,冒起细小的泡。
天衍子的脸瞬间扭曲,他指着苏沐清的手腕:“苏姑娘,你再看看自己的手。”
苏沐清低头——她的手腕上,青纹又出现了,比上次更浓,像条青蛇缠在她的脉门上。她的指尖开始疼,疼得她攥紧陶坛,指节发白:“你耍诈!清蛊液是假的?”
“假的?”天衍子笑出声,引星印的绿光映得他的脸像鬼:“清蛊液是真的,但只能压制三刻钟。现在……刚好三刻钟到了。”他把鼎往源无幽面前推了推:“监国殿下,选吧——是要苏姑娘的命,还是要古神的力量?”
源无幽的手按在玄铁剑上,龙纹在剑鞘里嗡鸣。他望着苏沐清,她的嘴唇已经发白,却还在笑,用口型对他说:“杀了他。”他突然转身,剑刃划破自己的指尖,一滴血珠滴进鼎里——紫色的烟瞬间变成了金色,像撒了一把碎星。
天衍子的眼睛亮得像狼:“对!就是这样……古神要醒了!”
源无幽却笑了。他拔出玄铁剑,龙纹的罡风劈向鼎身,青铜鼎“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紫色的烟散得干干净净。天衍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望着地上的鼎,声音发抖:“你、你疯了?!”
“疯?”源无幽走到苏沐清身边,用自己的指尖按住她的脉门,龙气顺着指尖涌进去,青纹立刻退了下去。他抬头望着天衍子,龙纹在玄袍上闪着金光:“你以为我真的会信你的鬼话?清蛊液是万妖谷主的独门秘方,能解所有蛊虫——你刚才的话,不过是想骗我激活古神残魂,帮你完成星阵。”
苏沐清也笑了,她掀开陶坛盖,倒了一点清蛊液在指尖,青纹彻底消失:“天衍宗的宗主,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你忘了——万妖谷的清蛊液,涂在皮肤上会留淡香,三个时辰都散不去。”她晃了晃陶坛,苦艾的香气飘过去,天衍子的脸瞬间煞白。
萧战的喊声从台底传来:“殿下!天衍宗的弟子要跑!”
源无幽的剑已经刺了出去。龙纹的罡风劈在天衍子的道袍上,引星印的绿光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散开来。天衍子惨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从怀里掏出个星盘要砸向鼎:“你们别想活!”
苏沐清的折扇更快。她掷出折扇,炎阳符的火光劈在星盘上,星盘“啪”地碎成几片。源无幽踩住天衍子的胸口,剑刃抵在他的喉结上:“帝京的星阵节点,还有几个?”
天衍子的嘴角溢出黑血,他瞪着源无幽,声音像漏风的风箱:“你、你赢不了……古神会醒的……他会毁了整个帝朝……”
苏沐清走过来,用折扇挑起他的下巴:“天衍宗主,你忘了——殿下就是帝朝的龙。古神要毁帝朝,先过殿下这关。”她的折扇尖抵在天衍子的太阳穴上,炎阳符的火光映着她的眼睛:“说吧,星阵的最后一个节点在哪里?”
天衍子的脸扭曲成一团,他突然笑了,一口黑血喷在源无幽的玄袍上:“你们永远找不到……星阵的最后一个节点……就在你们的——”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僵住。源无幽的剑刃已经划破了他的喉结,黑血顺着剑刃流下来,滴在青石板上,烧出个小坑。
苏沐清收起折扇,擦了擦上面的血:“殿下,他死了。”
源无幽望着地上的尸体,玄袍上的黑血慢慢凝固,变成暗褐色的斑。他伸手握住苏沐清的手,她的指尖已经不疼了,还带着清蛊液的薄荷香:“嗯。”他转身望着台下的玄甲卫,声音像晨钟:“萧战,收队。通知刑部,把天衍宗的所有据点都抄了——凡是有引星印的,一律押到帝京天牢。”
萧战抱拳道:“是,殿下!”
晨光漫过星陨台的栏杆,洒在两人身上。苏沐清靠在源无幽怀里,望着远处的帝京,轻声说:“殿下,你说……古神真的会醒吗?”
源无幽摸着她发间的珍珠簪,龙纹在他的指尖闪了闪:“不管会不会醒,我都会守着你。守着帝朝。”
风里飘着清蛊液的香气,混着晨雾的湿润,像春天的第一场雨。苏沐清笑了,她环住源无幽的腰,把脸埋在他的玄袍里:“嗯。我信你。”
远处传来晨钟的声音,撞碎了星陨台的静。玄甲卫的马蹄声像雷,滚过山下的官道,往帝京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