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深渊吹上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江临渊踩在岩壁凸起处，脚下一滑，碎石滚落下去，许久没听见落地的声音。他左手撑住石缝，右手死死压着背包拉链的破损口。那缕黑雾又冒了出来，在空中扭动了一下，像要抓住什么。他立刻将镇龙印贴到胸前，一层微光闪过，黑雾缩了回去，拉链边缘焦了一圈。
上官玥紧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扶着岩壁，另一只手握着雷陨剑。剑身还在震，嗡鸣声断断续续。她抬头看了眼上方，裂缝已经窄得只能看见一条灰线，风就是从那里灌下来的。
“你感觉到了吗？”她问。
江临渊没回头：“魔气比刚才浓了。”
“不是这个。”她说，“是……心跳。”
江临渊停下动作。他也感觉到了。脚下的岩石在轻微起伏，像是有东西在下面呼吸。节奏很慢，但越来越稳。他掏出系统界面看了一眼，签到倒计时还剩四小时多一点，可实验楼地下那处签到点的能量波动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稳定的灵流，而是紊乱的脉冲，像被什么东西搅乱了。
“我们得快点。”他说。
两人继续往下。陈慕白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有些失真：“我已经启动天机盘扫描，你们先别深入，等我确认安全范围。”
“等不了。”江临渊把通讯器别回肩带，“裂缝随时可能塌。”
话音刚落，脚下传来一声闷响。整段岩层晃了一下，上官玥差点站不稳，剑尖插进石缝才稳住身体。她喘了口气，额头渗出冷汗。就在那一瞬间，眼前画面一闪——火光冲天，屋梁倒塌，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被火焰吞没了。
她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瞳孔还是散的。
“别看那些画面。”江临渊突然说，“盯住脚下。”
她咬住下唇，点了点头。可那种感觉还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她，往更深的地方拽。
通讯器里，陈慕白的声音急了：“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江临渊问。
“低语。”
江临渊没听见，但他感觉到背包又震了一下。拉链口的黑雾再次溢出，这次没有成形，只是贴着布料缓缓爬行，像液体一样渗进纤维。他用指腹狠狠压住，烫得指尖发红。
“我没事。”他说。
“你有事。”上官玥盯着他手背上的水泡，“它在影响你。”
“我知道。”江临渊收手，把背包甩到背后，双肩带交叉勒紧，“但它现在出不来。”
他们终于踩到底部。地面是平整的青石板，刻着残缺的符文，原本应该是封印阵的核心区域。可现在，那些线条正在融化，像蜡烛一样向下滴落，每断一环，地底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陈慕白的声音从天机盘传来：“我看到了……地下三千米，有个巨大的轮廓，正在翻身。它的气息和噬灵魔同源，但更古老。这是王族级别的存在。”
“王族？”江临渊皱眉。
“不是残魂，不是投影。”陈慕白语气凝重，“是本体。它一直被埋在这里，炼器世家和某个势力联手封印的。阵法基底上有你们家族的图腾。”
上官玥身体一僵。
“你说什么？”
“封印阵用了炼器世家的血脉印记。”陈慕白停顿了一下，“他们知道这东西的存在，而且参与过镇压。”
上官玥低头看向自己的剑。雷陨剑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响，剑身符文自动排列成一道“禁”字印，直指地面裂缝。她手指收紧，掌心旧伤裂开，血顺着剑柄流下。
“我不记得这些。”她说，“我只知道父母死在一场阵法暴动里。”
“那不是暴动。”陈慕白低声说，“是封印松动。他们用自己的命补了最后一道阵纹。”
空气静了一瞬。
江临渊看着她：“你现在明白它为什么认你了吗？”
上官玥没说话。她蹲下身，手指触碰地上融化的符文。指尖刚碰到，脑海中又是一闪——火光中，父亲把一块烧红的金属塞进她手里，母亲在哭，说“别回来”。她猛地抽手，符文沾了血，立刻变黑。
“别碰！”江临渊一把拉开她。
她喘着气，抬头看他：“我想起来了……一点点。密室不是家族关我的地方。那是封印室。我是被选中的守阵人。”
“你当时太小，记忆被封了。”陈慕白说，“但现在封印松动，血脉共鸣开始反噬。”
江临渊把镇龙印递给她：“贴身上。”
她接过，按在胸口。微光一闪，脑中的画面消失了。
“谢谢。”她低声说。
江临渊转身走向裂缝中心。那里有一道新裂开的口子，比其他地方都深。他蹲下，伸手探进去。一股气流猛地冲出，带着腐纸和铁锈混合的味道。他迅速收回手，掌心多了几道细小的裂口，像是被什么划破的。
系统界面弹出提示：【检测到上古噬灵族王族气息，建议立即加固封印】。
他合上界面，对通讯器说：“陈慕白，你能定位封印核心吗？”
“能。”陈慕白回答，“但在三千米深处，靠现在的手段下不去。而且……封印阵已经失去完整性，强行修复只会加速崩解。”
“那就不是修。”江临渊说，“是换。”
“换？”
“用新的阵法覆盖。”江临渊看向上官玥，“你父母留下的剑胚，是不是还没完成？”
上官玥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提过一次。”江临渊说，“如果它是用来补阵的钥匙，现在就是用的时候。”
“可它不在这里。”
“但它能感应到。”江临渊指着她的剑，“就像现在这样。”
上官玥低头看雷陨剑。剑身的“禁”字印还在，微微发亮。她闭眼，试着去感受。一瞬间，她“看”到了——地下深处，有一块未完成的金属正在震动，像是在回应她的呼唤。
“它在等我。”她说。
“那就得有人把它带下来。”陈慕白说，“但我不能离开岗位。修真局已经开始调动封龙门部队，我必须盯着。”
“我去。”江临渊说。
“你不能。”上官玥抓住他手臂，“你现在下去，背包里的东西会趁机脱困。没有镇龙印压制，它会直接和地底的东西呼应。”
江临渊沉默。
就在这时，裂缝底部突然裂开一道新口。暗紫色的魔气涌出，不再是雾状，而是凝聚成一张人脸，嘴角歪斜，眼睛空洞。它望着三人，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
天机盘发出尖锐警报。
【封印松动速度加快，预计完全破除时间：72小时。】
江临渊盯着那张脸，慢慢把手伸向背包拉链。他知道不能打开，但他必须试试。他用指腹轻轻拨开破损处，晶体露了出来。缝隙比之前宽，里面不再是搏动，而是一道细小的光，像瞳孔一样收缩了一下。
黑雾再次伸出，这次直接缠上了他的手腕。
他没有挣脱。
“你想出来？”他盯着那团雾，“好啊。但你得先告诉我，钥匙在哪。”
魔气人脸忽然扭曲，嘴巴张开，却没有声音。但江临渊听到了——不是耳朵听到的，是脑子里响起的一句话：“上面……在火里……”
话音落下，人脸溃散，魔气退回裂缝。
江临渊迅速拉好拉链，可背包已经烫得没法背。他只能用手抱着。
上官玥看着他：“你听到了什么？”
“火。”他说，“它说钥匙在火里。”
上官玥眼神一动：“实验楼地下有炼器炉，我父母留下的工具都在那里。如果剑胚还在，一定也在那间密室。”
“那就是下一个目标。”江临渊看向通讯器，“陈慕白，你能拖住审查多久？”
“十二小时。”陈慕白说，“但超过这个时间，你会被列为非法入侵者。”
“够了。”江临渊站起身，“我们上去。”
上官玥也站起来，剑收回鞘中，但手始终没松。她最后看了眼地面融化的阵法，低声说：“我不是祭品。”
江临渊没说话。他把背包重新背上，双肩带勒紧。镇龙印贴在胸前，光芒微弱，像是快耗尽了。
他们开始往上攀。
风还在吹，带着那股味道。裂缝深处，又有细微的震动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翻过身来。
江临渊踩上一块凸起的石头，手指扣住岩缝。他的掌心还在流血，滴在石头上，立刻被吸了进去。
血渗进裂缝的瞬间，底下传来一声极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