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将上官玥放在看台背风处，她的呼吸微弱但平稳。他盯着背包侧袋，那半截平安香已经化成灰，指尖碰不到一点残渣。他没时间多想，校园中心突然传来一股压迫感，像是空气被抽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从怀里摸出最后一枚回气丹吞下，药力在经脉里撑开一条通道。双腿发沉，但他还是冲了出去。体育场到教学楼的距离比平时长得多，每一步都像踩在泥里。快到校长室时，他放慢脚步，贴着墙根靠近。
门没关严，缝隙里透出光。一金一黑两种气息在门口交缠，压得人胸口闷痛。他蹲下身，从窗缝往里看。
罗天成站在镇魔碑前，双手托着一枚古印。金光从印底蔓延出来，缠住碑体上的裂痕。碑面不断发出细微的崩裂声，黑气顺着裂缝往外钻，碰到金光就嘶鸣一下，缩回去又再冒头。地面砖石已经碎了一圈，裂缝爬到了墙角。
秦无涯站在碑侧，离罗天成有三步远。他穿着平日那件灰青色长衫，手里拿着一块玉简。江临渊认得那东西，是当初对方送他的阵法指引，后来被他转交给陈慕白研究过。此刻玉简表面泛着暗光，和碑缝里渗出的黑气颜色相近。
秦无涯抬起手，指尖绕着一缕黑雾。那雾细得像线，游动时没有声音，却让江临渊后颈发凉。他记得这种感觉，在地下管道里，周云鹤残魂刚出现时就是这股气息。
黑雾碰到玉简边缘，立刻被吸了进去。玉简亮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秦无涯低头看着碑上的裂纹，眼神专注，像是在读什么重要的信息。
罗天成忽然咳了一声，嘴角流出一丝血。他咬牙继续催动古印，金光暴涨，暂时压住了黑气。可碑底又裂开一道新缝，比之前更深更长。
“你站在这里，不是为了看吧。”罗天成开口，声音沙哑。
秦无涯没抬头，“我只是来取回点东西。”
“这碑封的是你师门的人，你明知道不能动。”
“他们本来就不该被封。”秦无涯终于抬眼，“你说镇压是为了天下太平，可这些年，灵气复苏越来越快，地脉动荡不止。你守的不是平衡，是拖延。”
“至少我没放魔出来。”
“魔？”秦无涯轻笑一声，“你觉得他们是魔，因为他们用的方法你不认可。可你看看外面，那些宗门子弟抢资源、夺机缘，杀人夺宝的事少吗？谁干净？”
罗天成没说话，只是把古印往前推了一寸。金光再次压下黑气，但这次只维持了几个呼吸就弱了下去。
江临渊悄悄握紧了背包里的离火旗。旗杆传来的温度比平时高，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不敢动，怕暴露位置。现在冲进去只会打乱局势，他必须搞清楚秦无涯到底想干什么。
秦无涯又开口：“你知道为什么碑会裂吗？不是我做的，也不是外力破坏。它是自己裂的。封印松动，是因为里面的东西醒了。它们在回应外界的变化——有人打开了洞天，有人炼成了本命器，天地规则在变。”
罗天成脸色变了，“你说什么？”
“别装了。”秦无涯盯着他，“你早就察觉地脉节点不稳定，只是不愿承认。你以为靠一枚印章就能撑下去？这碑撑不了多久，谁都拦不住。”
他说完，收起玉简，转身就要走。
“你要走？”罗天成声音陡然提高，“你现在离开，就是放弃最后的机会！”
秦无涯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我不是来帮忙的，也不是来破坏的。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裂痕走向，和典籍记载的一模一样。看来，时间到了。”
他迈步向门口走来。
江临渊立刻缩身，贴紧墙根。心跳加快，但他强迫自己不动。脚步声靠近，门被拉开，秦无涯走出来，目光扫过走廊，最后落在江临渊藏身的位置。
两人的视线隔空相遇。
秦无涯脸上没有意外，也没有敌意。他看了江临渊一眼，转身走下楼梯，脚步平稳，像只是上了一节普通的课。
江临渊没追。他看向屋内，罗天成仍站在碑前，一手撑着古印，一手扶着桌沿。他额头全是汗，身体微微发抖，但没有倒下。
“你还好吗？”江临渊走进去。
罗天成摆摆手，“没事。你别靠太近，魔气沾身不好受。”
江临渊站在门口没再上前。他盯着镇魔碑，发现刚才秦无涯站的地方，地上有一道浅痕，像是玉简底部划出来的。那痕迹不深，但形状特殊，是个倒三角，尖端朝下。
他想起秦无涯说的“裂痕走向”。难道他在记录什么？
“他为什么要来看碑？”江临渊问。
罗天成闭了下眼，“因为他知道这一天会来。他是《玄魔典》的传人，这碑封的就是他那一支。当年他师父败了，被镇在这里，他活下来，进了学校教书，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那你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但没证据。他没动手，我不能先动手。”罗天成苦笑，“而且……我也希望他能守住底线。”
“他刚才说，时间到了。”
“是啊。”罗天成低声说，“碑自己裂开，说明封印失效的条件满足了。可能是某个人突破境界，也可能是某个阵法被激活。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一样——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碑体又是一震。
新的裂痕从底部往上延伸，速度比之前快。黑气不再被金光逼退，而是直接穿过光幕，像烟一样飘向天花板。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味道，像是铁锈混着腐叶。
江临渊后退半步，离火旗在手中发烫。
罗天成双手重新握住古印，试图再次激发金光。可这一次，印面只闪了两下，就没动静了。
“不行了。”他喘着气，“灵力跟不上。”
江临渊正要说话，忽然看见碑缝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动。一根细丝从裂缝里探出来，黑色，带着金属光泽，像一根针。
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它们缓缓向外延伸，悬在空中，轻轻晃动，像是在试探外面的环境。
罗天成瞪大眼睛，“糟了，它们开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