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虎的怒吼与刀锋磕飞毒镖的脆响几乎同时炸开!十余骑亲卫瞬间做出反应,无需号令,马蹄交错,人立而起,战马嘶鸣声中,已然结成一个紧密的圆弧阵型,将李贞拱卫在中心!
刀光出鞘,映着林间疏漏的天光,寒意逼人。
然而刺客的袭击如同骤雨,一波接一波,毫不留情!
“嘣!嘣!”
右侧山坡上,两名手持劲弩的刺客扣动了扳机!两支通体黝黑、箭镞泛着幽蓝的弩箭,带着死亡的气息,一前一后,撕裂空气,直取阵型中央的李贞!这弩箭的力道,绝非民间私造,乃是军中制式!
“王爷小心!”雷虎目眦欲裂,想要挥刀格挡,却已不及!一支弩箭被他奋力劈来的刀身擦中,轨迹微偏,擦着李贞左臂外侧的披风射过,“嗤啦”一声,撕裂了布料,带起一溜血珠!
另一支弩箭,被李贞身旁一名亲卫猛地侧身,用肩甲硬生生撞偏,“铛”的一声闷响,箭镞在精铁肩甲上刮出一串火星,斜斜没入泥土!
左臂传来火辣辣的刺痛,鲜血瞬间浸湿了内里的乌金软甲和箭袖。李贞眉头骤然一蹙,却不是因疼痛,而是那弩箭的破空声和力道,让他瞬间判断出——军弩!制式军弩!
“留活口!”他厉喝一声,声音在狭窄的山道上如金石交击,压过了厮杀初起的混乱。
与此同时,他右手在鞍侧一抹,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饮血无数的宝剑已然出鞘,剑身如一泓秋水流光,不带丝毫花巧,闪电般向前递出!
“噗嗤!”
一名从前方弯道扑来、手持淬毒短刀、面目狰狞的刺客,咽喉处爆开一蓬血雾,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眼中犹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仰天倒下。
李贞这一剑,快、准、狠,没有丝毫多余动作,正是千军万马中淬炼出的杀人技。
然而刺客显然训练有素,且人数占据优势。
前方两名“樵夫”、“农户”已然扑到近前,后方山坡灌木丛中,又蹿出三四名手持利刃的亡命徒,加上山坡上两名重新上弦的弩手,瞬间形成前后夹击、居高临下的绝杀之局!
“结圆阵!向东北方缓退!雷虎,带三人,解决坡上弩手!”李贞声音冰冷,条理清晰,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他左手依旧控着缰绳,右手长剑化作一片光幕,叮叮当当,将前方刺来的两把短刀、一支偷袭的飞镖尽数荡开,剑锋过处,又一名刺客惨叫着捂着手腕倒退,指缝间鲜血淋漓。
“得令!”雷虎怒吼,手中横刀舞动如风,格开两侧袭来的兵刃,对身旁三名最悍勇的亲卫喝道:“随我来!”
四人竟不守反攻,猛地脱离圆阵,如同四头下山猛虎,径直扑向右侧山坡!他们深知,不除掉那两个弩手,王爷便是活靶子!
山坡陡峭,灌木丛生。雷虎四人弃了战马,手足并用,迅猛向上攀爬,丝毫不顾身后袭来的冷箭和追兵。
两名弩手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悍不畏死,仓促间瞄准射击,一支弩箭擦着雷虎耳畔飞过,另一支被他用刀背险险砸开。
“杀!”雷虎双目赤红,率先冲到近前,一刀劈向一名正在慌张上弦的弩手。那弩手慌忙举起弩身格挡,“咔嚓”一声,硬木弩身被精铁横刀劈裂,刀锋去势不减,狠狠斩入其肩颈!鲜血喷溅了雷虎一脸。
另一名弩手见状,丢下弩机,反手拔出腰间短刀,嚎叫着扑上。但他如何是这些百战玄甲精锐的对手?不过两三个回合,便被另一名亲卫一刀捅穿了小腹,惨叫着滚下山坡。
解决了最大的远程威胁,但下方的战况依旧凶险。李贞身边仅剩七八名亲卫,结阵死守,且战且退。刺客人数多出一倍,且个个悍不畏死,攻势如潮。
一名亲卫为了替李贞挡开侧面刺来的一枪,肋下空门大开,被另一名刺客的短矛狠狠刺入,他狂吼一声,竟不后退,反手一刀削飞了那使枪刺客的半边脑袋,自己却也踉跄倒地,被紧随而上的乱刀砍杀。
“老张!”旁边的袍泽目眦欲裂,刀法更见疯狂。
李贞手臂伤口血流不止,染红了半边衣袖,额角也因剧烈运动渗出汗珠,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剑法简洁凌厉,每一剑刺出,必有一名刺客非死即伤。
然而刺客实在太多,且配合默契,显然经过严格训练,绝非寻常江湖匪类。他们似乎也看出李贞是核心,攻击大半朝他而来。
“保护王爷!向东北退!”亲卫们嘶声力竭,用身体构筑人墙,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退一步,脚下都浸润着鲜血。狭窄的山道上,人马尸体渐渐堆积,阻碍了双方的行动。
混战中,一名刺客觑得空隙,从侧后方猛地掷出一把飞斧,旋转着劈向李贞后心!
一名始终护在李贞左近的亲卫队长,名叫赵冲,听得恶风不善,来不及回身格挡,竟猛地一扯马缰,将自己坐骑横了过来,用马身去挡!
“噗!”
飞斧深深嵌入马颈,战马悲嘶倒地,鲜血如泉涌出。
赵冲也被带倒在地,但他翻滚而起,后背赫然插着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箭镞入肉甚深,他脸色一白,却兀自咬牙,挥刀砍翻一名趁机扑上的刺客,嘶吼道:“王爷快走!”
李贞眼中厉色一闪,猛地从马背上跃起,凌空一剑,将那名掷出飞斧、正欲扑上补刀的刺客穿胸而过!借力落地,他看也不看倒毙的刺客,反手一剑,又将一名试图攻击倒地赵冲的贼人手臂斩断!
“上马!”他对赵冲喝道,同时吹响了一声尖锐的唿哨。这是玄甲军紧急集结的哨音。
不远处,解决了弩手、正从山坡上冲下的雷虎三人闻声,更是拼命向这边厮杀靠拢。剩下的几名亲卫也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刀光如雪,竟暂时将刺客的攻势逼退数步。
李贞一把将受伤的赵冲推上一匹无主的战马,自己则翻身跃上另一匹,长剑一挥:“走!”
残余的六七骑,护着李贞和受伤的赵冲,不再恋战,朝着东北方向——那里有一处隶属于右武卫的屯田卫所——拼命冲去。战马撒开四蹄,在尸体和血泊中践踏而过。
刺客们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顽强,且撤退得如此果断。他们呼喝着追赶,但失了弩箭远程之利,在狭窄山道上又难以展开合围,骑术显然也不及这些百战精锐,距离渐渐拉开。
“放箭!放箭射马!”那名脸上带蝎子刺青的头目“蝎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几名刺客慌忙抬起地上同伴掉落的弓弩,胡乱射击,但仓促之间,又是仰射,准头力道皆不足,只有两支流矢叮当射在亲卫的后背铁甲上,未能造成伤害。
眼看李贞等人就要冲出这段最险要的山道,前方豁然开朗,隐约已能看见远处卫所的了望楼旗杆。“蝎子”知道事不可为,眼中闪过怨毒与不甘,却咬牙喝道:“风紧!扯呼!”
残余的十余名刺客闻言,毫不迟疑,立刻舍弃追赶,如同受惊的狸鼠,四散钻入两侧茂密的山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山道上一地狼藉的尸体、鲜血和丢弃的兵刃。
李贞等人冲出险地,并未放松警惕,直到看见卫所辕门处奔出的警戒兵丁,才稍稍松了口气。雷虎带着满身血污,上前与卫所校尉交涉,亮出玄甲军令牌和摄政王印信。
那校尉见到令牌和印信,又看清李贞染血的衣袖和众人惨烈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地行礼,一边急令兵丁加强戒备,搜寻周边,一边派人飞马前往洛阳和最近的军营报信。
李贞在亲卫搀扶下,走进卫所简陋的值房。他脸色因失血而有些苍白,但腰杆依旧挺直。
军医很快被找来,为他处理伤口。弩箭只是擦伤,并未伤及筋骨,但创口颇深,需要仔细清洗、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李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沉声吩咐随行的书记官:
“记录:贞观十一年四月十七,辰时三刻,于洛阳西郊‘樵夫径’遭遇不明身份刺客伏击。刺客约二十余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部分使用制式军弩、毒镖。
本王亲卫力战,阵亡四人,伤七人。格杀刺客九人,生擒……零人。现场刺客尸首,即刻封锁,由右武卫看管,等待有司勘验。
所有兵器、弩箭、衣物、随身物品,一一登记封存,不得有误。另,传令周边道路、关卡,严加盘查,搜捕可疑人等,尤其是身上带伤、形迹仓皇者。”
书记官笔下如飞,额头冷汗涔涔,一字不落地记下。
雷虎包扎好自己手臂的划伤,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物:“王爷,末将在格杀一名弩手时,从其身上搜出此物。”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非铜非铁、色泽暗沉、边缘有些磨损的腰牌,造型古朴,正面浮雕着一个模糊的、似兽非兽的图案,背面光滑,无字。
李贞接过,入手微沉,质地特异。那兽形图案,他从未在官府制式或常见纹样中见过,透着一股诡秘阴森的气息。他眉头微蹙,将腰牌递给书记官:“拓印纹样,仔细收好。”
“还有,”另一名亲卫也走进来禀报,“王爷,属下查验了那几具刺客尸首和丢弃的弩箭。
弩箭的制式……看箭杆尾羽的熏烤方式和箭镞的打造手法,像是军器监约莫五、六年前出产的那批弩箭。当时……似乎有一批因库房走水、保管不善报损了,具体数目和去向,兵部应该有存档。”
军器监报损的弩箭,出现在刺杀当朝摄政王的刺客手中!
李贞眼中寒光大盛。这已不仅仅是简单的刺杀,更牵扯到军械流失、甚至可能的内外勾结!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意和杀机,对雷虎道:“你亲自带人,持我手令,即刻返回现场,配合右武卫,清理战场,收集一切证据,尤其是弩箭和那块腰牌,加急送回王府。
同时,令右武卫派出斥候,扩大搜索范围,看能否追踪到逃窜刺客的踪迹。”
“末将领命!”雷虎抱拳,转身大步离去。
李贞又看向那卫所校尉:“此地卫所,所有人等,暂不得离开,听候查问。加强警戒,没有本王或王妃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现场尸首证物。”
“是!卑职遵命!”校尉汗流浃背,连连应诺。
安排完这些,李贞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和失血后的眩晕袭来。他靠在简陋的木椅上,闭上眼,脑中飞快地闪过遇袭的每一个细节:
刺客的配合、使用的军械、那块诡异的腰牌、以及……他们选择伏击的地点和时机。对方对他的行程,似乎有所预判,但又不完全确定,所以设下了双重埋伏。
若非他临时起意,轻装简行,走了“樵夫径”,而是按仪仗走官道“回雁坡”……那四具强弩的攒射,即便是金根车经过特殊加固,恐怕也凶多吉少。
念及此处,他心中寒意更甚。对方这是要必杀他!不惜动用军中流失的弩箭,派出如此多死士!这绝不是郑太后一个人能做到的。李慕云……还有谁?
就在这时,值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一名背着赤羽、浑身被汗水湿透的驿卒,几乎是滚鞍下马,连滚爬爬地冲到值房外,嘶声高喊:
“急报!官道‘回雁坡’,王爷仪仗遇伏!四具强弩袭击金根车!幸车驾有备,护卫反击,已击溃伏击,擒杀数名贼人,正在追剿残敌!”
值房内瞬间一静。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李贞。
两处伏击!官道“回雁坡”竟然真的也有埋伏!而且用的是更强力的、足以射穿车壁的强弩!
对方这是算准了他可能走的每一条路,布下了天罗地网!若非他谨慎,提前换了路线,又让仪仗车驾做了万全准备……
李贞缓缓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冰封的森然。他站起身,不顾军医“王爷伤口未妥”的劝阻,走到门外,对那驿卒沉声道:“仪仗伤亡如何?可擒得活口?”
驿卒喘息着答道:“回王爷,仪仗护卫反应迅速,贼人弩箭虽利,但未能造成重大伤亡,只有数人轻伤。
当场格杀贼人三名,生擒……生擒一人,但那人被擒后,立刻咬碎了口中某物,七窍流血,顷刻毙命!自尽了!”
又是死士!服毒自尽,不留活口!
李贞不再多问,转身回到值房,对书记官道:“添上:官道‘回雁坡’另有强弩伏击,目标王爷车驾。刺客皆死士,被擒即自尽。两处伏击,乃同一谋划,务必并案严查!”
他顿了顿,望向洛阳方向,声音冷得掉冰渣:“立刻将此间详情,及本王手令,送呈王妃。告知王妃,本王无恙,轻伤而已。
令王妃……全权处置洛阳事宜,彻查此案,揪出幕后主使!凡有牵连者,无论身份,一律严惩不贷!”
“是!”
几乎就在李贞遇刺受伤、两处伏击消息分别传出的同时,晋王府,立政殿。
武媚娘正在听户部官员禀报灾后重建的钱粮调度草案。
她端坐案后,神色专注,不时提出疑问或修改意见,条理清晰,思虑周详。慕容婉侍立一旁,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甚至有些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惊恐的压低嗓音的阻拦和争吵。武媚娘眉头微蹙,抬起头。
下一刻,书房门被猛地推开,一名身着玄甲军服饰、满脸血污、甲胄上带着刀痕箭创的校尉,踉跄闯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中高举一份沾着泥土和暗红血迹的紧急军报,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
“王妃!急报!王爷……王爷在‘樵夫径’遭遇大批刺客伏击!王爷……王爷左臂中箭,亲卫死伤惨重!现……现已退至右武卫屯田卫所,暂无性命之忧!”
“哐当——!”
武媚娘手中那盏温热的越窑青瓷茶盏,脱手坠落,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汤和瓷片四溅开来,有几片甚至溅到了她的裙裾上,她却浑然未觉。
她脸上瞬间血色尽褪,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那双总是沉静从容的凤眸,在听闻“中箭”二字时,骤然收缩,瞳孔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碎裂开来,涌出瞬间无法控制的惊悸与恐慌。
她放在案几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
殿内死一般寂静。户部官员吓得呆若木鸡,慕容婉也猛地抬起了头,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震骇。
那短短的一瞬,仿佛被无限拉长。武媚娘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以及那校尉话语中“中箭”、“死伤惨重”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然而,也仅仅是一瞬。
就在那瓷盏碎裂的余音尚未完全消散,茶水还在缓缓流淌的刹那,武媚娘眼中那瞬间爆发的惊悸与恐慌,如同潮水般退去,被一种更冰冷、更坚硬、更锋利的东西所取代。
那是一种冻结了所有情绪,只剩下绝对理智与凛冽杀意的寒冰。
她缓缓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苍白的脸上,重新恢复了血色。
她松开攥紧的手,指尖甚至没有一丝颤抖,拂了拂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失态摔碎茶盏的并不是她。
她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犹自惊惶的校尉,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敲打在死寂的殿中:
“王爷伤势,军医如何说?”
“回……回王妃,箭伤是擦伤,未及筋骨,已包扎处置,暂无大碍。王爷……王爷让末将先行急报,以安王妃之心。”校尉连忙答道。
“刺客呢?”
“大部被格杀,少数逃窜。王爷已命封锁现场,搜捕残敌。”
“可擒得活口?”
“刺客皆是死士,被擒者……即刻自尽,无一活口。”
武媚娘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她转而看向慕容婉,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金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一字一句,清晰地道:
“慕容婉。”
“奴婢在。”慕容婉瞬间从震骇中回神,躬身应道,脊背挺得笔直,眼中已燃起冰冷的火焰。
“传我令。”武媚娘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看似平静的庭院,背影挺直如松,却散发着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第一,察事厅全体出动,封锁洛阳九门,许进不许出!全城大索!客栈、酒肆、车马行、药铺、赌坊、娼馆……所有可能藏污纳垢之所,给本宫一寸一寸地搜!
凡是身上带伤、形迹可疑、身份不明者,一律拿下,严加审讯!凡有抵抗,格杀勿论!”
“第二,持本宫与王爷联名手令,调北衙禁军三千,配合金吾卫,巡查街巷,弹压地面,若有趁机作乱、散播谣言者,立斩!”
“第三,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即刻成立专案,会同察事厅,彻查此案!凡涉案人员,无论官职高低,出身如何,一经查实,以谋逆论处,夷其三族!
给本宫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一只不剩地揪出来!”
“第四,”她顿了顿,转过身,目光如冰刃,扫过那名校尉和吓傻了的户部官员,“立刻派王府最精干的护卫,带上前任太医署正、最擅外伤的刘太医,以最快速度,赶去卫所。
接应王爷,妥善照料。王爷若有半分闪失,尔等提头来见!”
“第五,”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滔天的怒火与刻骨的寒意,“着人立刻去‘回雁坡’现场!本宫要知道,那四具强弩从何而来!那辆被射穿的金根车里,安排的是谁!给本宫查!一查到底!”
一连五道命令,条理清晰,杀机四溢,没有丝毫犹豫。每一道命令,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指这起惊天刺杀案的每一个环节,也直指那隐藏在幕后、胆敢对大唐摄政王下手的黑手。
慕容婉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光芒爆射,重重顿首:“奴婢领命!定不负王妃所托!”
她不再多言,转身,如一阵旋风般掠出书房,去执行那一道道必将掀起腥风血雨的命令。
那名校尉和户部官员也被这肃杀的气氛所慑,慌忙行礼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地上那摊碎裂的瓷器和流淌的茶渍,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一刻的惊心动魄。
武媚娘独自立于窗前,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冰冷如玉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窗棂上细腻的木纹,动作轻柔,目光却穿透了重重宫墙,投向西郊的方向,那里有她刚刚遇刺受伤的夫君。
“李慕云……郑氏……”她低声念出这两个名字,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你们最好祈祷,王爷真的只是‘轻伤’。”
“否则……”她没有说下去,只是那眼中骤然腾起的、近乎妖异的冰冷火焰,已说明了一切。
窗外的春风,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凛冽的杀机,骤然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