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温老,您轻点儿,我这胳膊还得留着给您试新药呢。”李小邪龇牙咧嘴地坐在小院里的石凳上,左臂的袖子已经被卷到肩膀,露出那道被玻璃划开、皮肉微微外翻的伤口,之前胡乱缠上的纸巾早被血浸透黏在伤口周围,看着有些狼狈。
温知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里却动作不停。旁边的小炭炉上坐着一个陶制药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一股混合着草药清苦和特殊异香的气味在院子里弥漫开来。他先用干净的棉纱蘸着温开水,小心地浸湿黏在伤口周围的纸巾,一点点将其软化剥离,露出完整的创面。伤口不算太深,但边缘参差不齐,最关键的是,还有几粒细小的玻璃碴子嵌在肉里,在光线下闪着不祥的光。
“你这混小子,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温知行一边抱怨,一边拿起一把在酒精灯上灼烧消毒过的尖头镊子,动作又轻又稳地探向伤口,“从小到大就这德行,跟人打架挂了彩,血流得哗哗的,还能咧着嘴冲人傻笑,也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皮太厚。”
李小邪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嘿嘿一笑,额头上因为忍痛渗出细密的汗珠,嘴上却依旧不着调:“那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对手太不懂事。再说了,我这不是知道有您老在嘛!您这祖传的草药灵膏,比医院里那些消毒水、消炎药管用多了,抹上就好,还不留疤,婉儿她们可都指着这个呢。”
温知行哼了一声,没接他的话,全神贯注地用镊子尖端精准地夹住一粒嵌得最深的玻璃碎片,手腕极稳地一挑,碎片被顺利取出,带出一点血珠。他动作不停,继续寻找下一粒。“少给我戴高帽,老老实实忍着点。”
一直站在旁边,仿佛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白夜,从进来后就蹙着眉头,视线落在李小邪那血迹斑斑的胳膊和温知行那套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医疗工具上,脸上的嫌弃几乎凝成实质。当看到温知行准备用旁边一叠看起来干净、但在他眼里远未达到“无菌”标准的普通纱布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用这个。”白夜上前一步,声音依旧冰冷,同时从自己那件纤尘不染的白色西装内袋里——天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口袋里放这个——掏出一包密封完好、印着外文标识的独立包装无菌纱布,递到温知行面前,“进口的,环氧乙烷灭菌,绝对无菌。比你的……干净。”
温知行愣了一下,抬头看看白夜那副“不换掉脏纱布我就无法呼吸”的表情,又看看他手里那包高级货,不由得失笑,摇了摇头,还是接了过来:“你这孩子,这穷讲究的毛病,真是比小姑娘还厉害。”他一边拆开那包装精美得过分的手术纱布,一边调侃道。
白夜对此没有任何回应,仿佛默认了这个评价。递出纱布后,他立刻后退两步,仿佛刚才靠近伤口区域已经耗尽了他对“不洁环境”的忍耐力。他的注意力转而落在了自己西装袖口上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被之前烟雾弹粉尘沾染的微痕上。他立刻又掏出他那标志性的消毒湿巾,开始专注而用力地擦拭那个位置,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那点布料都擦掉一层。
温知行不再管他,用白夜提供的无菌纱布仔细清理好伤口周围,确认所有玻璃碎屑都已取出。然后,他拿起那个一直温着的药壶,将里面熬煮好的、呈现深褐色、质地粘稠的药汁小心地倾倒在一个消过毒的白瓷碗里。等药汁稍微凉至温热,他用一支干净的毛刷,蘸取药汁,均匀地涂抹在李小邪的伤口上。
药汁触及伤口,带来一阵清凉刺痛,随即是一种奇异的麻痒感,原本火辣辣的疼痛竟然迅速减轻。血立刻就止住了,伤口边缘的红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退。
“嘿,神了!”李小邪活动了一下手臂,感觉轻松多了,“温老,就凭您这手绝活,咱们‘青衣药业’想不火都难啊!”
处理完李小邪的伤口,温知行开始收拾用具,而白夜还在跟袖口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污渍较劲。李小邪看着白夜的侧影,想起今天他及时出现的场景,心中微动,是时候该跟这位性格别扭的师弟好好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