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邪刚踏进“夜色酒吧”那间专属包厢,混合着昂贵香水与陈年威士忌的独特气息便扑面而来。秦凰已经在了,她今天没穿那身标志性的深紫西装套裙,反而是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丝绒长裤搭配真丝衬衫,少了几分商战女王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与神秘。她正倚在宽大的丝绒沙发里,指尖夹着一份薄薄的文件夹,听到开门声,她抬起那双凤眸,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左臂那处被衣服遮掩的伤口位置停留了一瞬。
“坐。”她红唇微启,言简意赅。
李小邪也不客气,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目光落在她手边的文件夹上:“秦老板,这么晚召见,是有新订单,还是又有什么‘好消息’?”
秦凰没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中的文件夹“啪”地一声轻放在两人之间的玻璃茶几上,推到他面前。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先看看这个。”
李小邪拿起文件夹翻开,里面是一张简洁却信息量巨大的表格,标题是《影盟东南亚活动节点及关联分析》,落款处有一个极其隐晦的、属于鬼手师叔的标记。表格清晰地列出了几个地点、时间点和活动类型,其中一行被特意标红——“曼谷,湄南河废弃三号仓库区,疑似军火周转枢纽,每月五号凌晨进行大宗交易”。
“啧,师叔的情报还是这么给力。”李小邪挑了挑眉,将文件夹合上,看向秦凰,“这份‘厚礼’,是什么意思?”
秦凰身体微微前倾,自己拿起桌上的醒酒器,往一个空杯子里倒了小半杯琥珀色的威士忌,推到李小邪面前,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演练过无数次。她这才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商业广场的事情,我听说了。没想到,你那个看起来像刚从消毒柜里拿出来的师弟,身手居然这么硬。冥王……在暗网杀手悬赏榜上稳稳排进前三的角色,居然在你们师兄弟手里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连老巢都被定位了。”
她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李小邪却能感受到那平淡话语下隐藏的一丝审视和……或许是赞赏?毕竟,能让秦凰说出“没想到”三个字,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极高的评价。
“运气好,加上师弟确实靠谱。”李小邪端起那杯威士忌,没有立刻喝,只是轻轻晃动着,看着酒液在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秦老板特意给我看这个,总不会只是为了夸我师弟两句吧?”
“这是谢礼。”秦凰靠回沙发背,双腿交叠,姿态优雅而强势,“上次‘黑虎帮’那几个不开眼的想来我场子捣乱,是你用你那点‘市井手段’提前给我递了消息,让我省了不少麻烦。这次,算扯平了。”她顿了顿,凤眸中闪过一丝锐光,“影盟这潭水,比你想的要深,规矩也多,很多是见不得光的古老行规。以后再跟他们打交道,记得提前知会我一声。”
李小邪闻言,呷了一口杯中的威士忌,醇厚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他脸上露出那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怎么,秦老板是怕我这条偶尔能提供点有趣情报的‘线人’一不小心玩脱了,死了,没人再给你创造收取‘情报费’的机会了?”
秦凰闻言,没好气地甩给他一个白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但破天荒地,她没有出言反驳或者用更犀利的话怼回去。
李小邪将文件夹收好,心中明了,他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起身离开了包厢.
次日,李小邪刚从分局大楼里办完一点关于上次仓库事件后续的手续出来,正准备拐去停车场,就在略显嘈杂的走廊里被人拦住了去路。
抬头一看,是苏沐雪。她没穿警服,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束,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常,甚至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执拗。她手里端着一杯刚从旁边自动贩卖机买来的热咖啡,递到李小邪面前,动作有点生硬,不像刻意,倒像是带着点不知如何表达的别扭关心。
“拿着。”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脆,但细听之下,似乎少了些公事公办的冰冷,“商业广场那边的枪击案,现场有狙击痕迹,还有不明爆炸物残留。我问你,是不是跟你有关?”
李小邪愣了一下,接过那杯咖啡。纸杯传来的温热透过掌心,驱散了一丝走廊的凉意。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掀开杯盖的缝隙,一股带着甜香的热气冒了出来。他低头喝了一小口,口感……有点过于甜腻了,不是他平时习惯的黑咖啡,明显是加了糖,甚至可能是奶精。这不像苏沐雪会喝的口味。
看他沉默,苏沐雪往前逼近半步,那双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所有的伪装:“别想再糊弄我!上次在那个废弃仓库,我看到了!冥王的笔记本里,有你的照片,画着红圈!现在商业广场又出事,时间、地点,都太巧合了!李小邪,你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
她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这种情绪出现在一向以冷静干练着称的苏警花身上,显得有些突兀,却又无比真实。
李小邪握着温热的咖啡杯,感受着那份异常的甜度在舌尖化开,又看着苏沐雪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追问和眼底深处藏不住的关切,他沉默了几秒,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关于隐瞒的弦,似乎松动了一下。他叹了口气,不再是之前那种插科打诨、试图蒙混过关的态度,语气变得认真了些。
“是个叫冥王的杀手。”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但在嘈杂的走廊里清晰可闻,“暗影榜上排第三的角色。他确实是冲着我来的。”他顿了顿,避开了具体的交手细节和白夜的参与,只是陈述了一个基本事实,“我没第一时间告诉你,是觉得这事太危险,牵扯也深,不想把你卷进来,怕你……担心。”
“怕我担心?”苏沐雪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声音陡然提高了一点,引得旁边路过的一个文员好奇地看了一眼。她立刻意识到失态,压下音量,但情绪却更加激动,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休闲服的衣角,指节有些发白,“李小邪!你把我当什么了?三岁小孩子吗?还是你觉得我苏沐雪就是个遇到危险只会躲在后面的花瓶?”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里面有气愤,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隐瞒、被排除在外的委屈和更深的忧虑:“你知不知道,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说,让我像个瞎子一样胡乱猜测,看到新闻里提到商业广场出事,看到那些现场照片,我心里……我心里更担心!我更害怕!”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诚。说完这话,她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视线一瞬,又迅速转回来,恢复了那份警察的坚定,但语气缓和了许多:“听着,下次……如果再有什么情况,尤其是这种涉及到专业杀手、危及性命的事情,记得跟我说。别自己硬扛。我是警察,我有我的渠道,我的资源,或许……或许能帮上忙,至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李小邪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倔强骄傲的女警,此刻却因为担心他而流露出如此鲜活的情绪,甚至带着点近乎恳求的意味,他的心像是被那杯过甜的咖啡熨烫了一下,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嬉皮笑脸,郑重地应道:“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