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手指猛地扣进地面，泥土混着碎石嵌进指甲缝里。他喉咙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股黑气顺着肋骨往上爬，像有东西在血管里凿洞。
幽瞳几乎是扑过来的。她三尾一展，银光在两人周围划出一圈屏障。她的额头贴上夜澜的肩膀，闭着眼，耳朵微微抖动。几秒后，她听见了——他的心跳还在，乱但没停。
“别管我……看……核心。”
一道极弱的灵识传音钻进她脑海，断断续续，像是从深井底下捞上来的一句话。幽瞳睁眼，血瞳里三勾玉缓缓旋转。她没再犹豫，退后三步，双脚踩进裂开的地缝中。
她知道现在不能倒。他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下令的，那就必须完成。
幽瞳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身前。血雾散开的瞬间，发间的月牙发簪亮了起来，银光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淌。她双手抬起，掌心相对，像是捧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低沉的吟诵声从她嘴里传出，不是现在的语言，带着古老的回音。
她的第三尾完全展开，像一面展开的旗，把四周的风都压了下去。
月神真眼，开。
瞳孔深处爆发出刺目的光，直直射向远处的混沌裂隙。那道黑色晶体悬浮在半空，表面流转着暗红纹路，像是凝固的血河。可就在幽瞳视线触及的刹那，一层流动的暗金屏障浮现出来，像一层膜，挡住了所有窥探。
她眯眼。这层屏障她之前没看到。不是实体，也不是灵力结界，更像是某种规则类的封锁，专门防备高阶感知类能力。
不能再等了。
幽瞳双臂一震，神识全部集中到双眼。她的耳朵开始渗血，一滴一滴落在肩头。尾巴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但她没停下。月神真眼的光芒越来越强，像一根针，死死钉在屏障最薄弱的一点。
嗤——
一声轻响，像是布被撕开。屏障裂开一道细缝。
视野瞬间清晰。
黑色晶体内部不是实心的。中央悬着一块菱形石头，通体泛着七彩微光，表面刻着残缺的符文。那些符文她认得一部分，和幻天塔第九层外壁上的图案几乎一样。更让她心头一跳的是，那石头在动。
不是震动，是跳。
一下，又一下，像心跳。
幽瞳瞳孔猛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裂隙一直无法彻底封印。这块石头根本没死。它活着，还在吸收周围的混沌之力。而那层屏障，就是它自己生成的防御机制。
她强行收回视线，整个人踉跄后退两步，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左耳的血流得更急了，第三尾的光也暗了下来。但她立刻站稳，转头看向夜澜的方向。
“夜澜！”她喊出声，声音清亮，在战场上空炸开，“核心里有东西！不是普通晶体，是活的！”
夜澜靠在一块断裂的石柱旁，右手还压着胸口。黑气被他用冰脉强行压住，暂时停在肋骨下方。他听到声音的瞬间，眼睛睁开一条缝。
他知道她看到了。
幽瞳快步走回来，尾巴轻轻环住他的手臂，一股温和的灵力缓缓输入。她的呼吸还不稳，但眼神很稳。
“里面有个石头，会跳。”她低声说，“符文和幻天塔有关。”
夜澜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左手，指尖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号。那是幻天塔第九层的开启印记，但他现在根本没力气激活。他闭了闭眼，又睁开。
“记住了吗？”他问。
“记住了。”幽瞳点头，“位置、形状、符文走向，全都记下了。”
夜澜嘴角动了动，没笑，但眼神松了一瞬。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之前的攻击都是打在表层，等于在给屏障加固。现在找到了核心中的核心，才有真正破局的机会。
远处，联军营地里有人听到了刚才那一声喊。几个守夜的弟子抬头望向裂隙方向，又看向这边。其中一个年轻修士扯了扯同伴的袖子：“灵狐说话了？她说‘活的’？”
“不知道……但盟主还在，她也还能站，说明有戏。”
“要不……我们还能打？”
话音落下，没人回答。但原本蹲在地上发呆的几个人，慢慢站了起来。有人握紧了武器，有人开始检查护甲的裂缝。
幽瞳感觉到夜澜的身体在发抖。不是疼，是压制黑气消耗太大。她把尾巴缠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悄悄摸向储物袋。里面有一颗淡青色的丹药，是铁无锋前几天给她的保命用的，她一直没舍得用。
“别。”夜澜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但很准，“留着。后面还有硬仗。”
“可你——”
“我说了，别管我。”他打断她，语气不重，但不容反驳，“你现在是眼睛。我是嘴。你说，我来下令。”
幽瞳盯着他看了两秒，最终没再坚持。她点点头，重新望向裂隙方向。那块菱形石头的画面还在她脑子里，清晰得像刻上去的。
她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夜澜靠在石柱上，手指慢慢松开地面。他的面具已经碎了一角，右脸的伤疤在晨光下泛着暗红。他没去碰，只是抬手，将一枚玉简捏碎。
一道微弱的光飞向营地深处。
那是召集令。
联军高层必须立刻集结。新的战术要重新布置，攻击点要调整，所有人得知道——他们打的根本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个正在苏醒的东西。
幽瞳站在他身边，尾巴尖轻轻颤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裂隙。
这一次，她不再是只能跟在他身后的灵宠了。
她找到了突破口。
风从裂隙那边吹过来，带着一丝腐朽的气息。幽瞳抬起手，血瞳再次凝聚光芒。她没有再全力施展，而是在记忆中反复回放那块石头的每一个细节。
符文的走向，跳动的频率，屏障的厚度。
她在等。
等下一波进攻的号令。
等夜澜站起来的那一刻。
夜澜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动了动。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还在撑。他知道只要他还坐着，幽瞳就不会离开战场。所以他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拔掉塞子，仰头灌了一口。液体入喉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刺激感冲上脑门。那是雷鳞蛟的汁液混合提神草熬的，平常他每天早上喝一小口，今天直接干了一整瓶。
眼睛瞬间清明。
他扶着石柱，慢慢站起来。
幽瞳立刻察觉，转头看他。
“还能撑。”他说，声音沙哑但有力，“告诉所有人，准备第二轮进攻。目标——核心里的那块石头。”
幽瞳点头，张嘴就要传令。
就在这时，裂隙中的黑色晶体突然轻轻震了一下。
那层暗金屏障，缓缓转动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