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点了一支烟,递到常成虎手里。
随后在他面前的桌边坐下,继续开口:
“虎子,你跟我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表哥程度调去省厅,算是高升,也没受你牵连。
可你也清楚,他现在不知道你被抓,更保不了你。”
“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死了这么多人,是通天的大案,没人敢插手。
连巡视组都专门为此而来。”
“你是图财的,不是来拼命的。
这案子没必要硬扛。
大家都明白,你背后还有人,否则你也没这胆量。
挣钱归挣钱,玩命是另一回事。”
“你心里有数。
现在说出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你有什么好怕?交代清楚,你顶多是个从犯;不说,你就是主犯。
这么大的案子,按现在 的作风,判 也不是没可能。”
“我可不是吓你,你自己也清楚。”
预审员此时收敛了强硬,转而用渐进的方式瓦解他的心理防线。
说实话,这样的审讯手法更让常成虎备受煎熬。
他明白,如果不说,真的可能被判处 。
上一次的枪决现场,他就在旁听席上,看得心惊肉跳。
他也曾问过他表哥程度,毕竟赵瑞龙那件事后,他们兄弟俩都侥幸脱身。
可当他问起这次的事,程度却讳莫如深,只叮嘱他早做准备,能走就走。
常成虎原本确实打算照他表哥说的去做。
但如今情势已非从前——上面的那个大人物,已经找上了他。
大陆集团的新股东,比当初的赵瑞龙更胜一筹。
常成虎又能如何?只能认了,这就是现实。
这次的事也是出于他的授意。
此刻常成虎心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当作弃子。
不然,何至于此?
他为什么会被抓?这不合理。
那样的大人物的承诺,他常成虎根本没有质疑的资格。
听到预审的话,他手中的烟一口比一口抽得急。
看着常成虎这副样子,预审也清楚——
他正处于激烈的内心挣扎中,
这正是突破的最佳时机。
预审员又递了一支烟过去,
点燃之后,语重心长地说:
“虎子,都到这时候了,
早晚都得说,拖久了,
有些事我也没法把控。
不为别的,就为你老婆孩子,你该做决定了。”
常成虎看了一眼预审,
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
刚要开口,门却被猛地推开——
“常成虎,你可以走了!”
预审和常成虎都愣住了,
但常成虎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诈他,谁都没招,
不过是审讯手段罢了。
他顿时哈哈大笑,
一边让警察解开手铐,一边对预审说道:
“哥们,别急,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跟你说。
哈哈哈哈哈哈!”
预审望向门口的警察,刚想说什么,
对方却面无表情地说:
“市委的命令,我无权拒绝。”
预审咬紧牙关,盯着常成虎离去的背影,
一拳砸在钢桌上——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与他一样不甘的,还有孟德海。
孟德海怎么也没想到,李达康竟会直接下令放人。
此时他和易学习在一起,
对于这个结果,易学习却似乎并不意外,
只是静静看着桌上的文件。
孟德海咬了咬牙,转身直奔省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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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易学习和大陆集团(求月票)
如今的祁同伟,比起从前担任公安厅长的时候,实在是轻松太多了。
那时候他身为全省公安系统的掌舵人,事无巨细都要亲自处理,每日被各种事务缠身。
而现在不同了,他主要负责把握大方向、做出决策。
刚开始他还不太适应,几天之后却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坦。
比如李达康的案子,法院那边只需咨询他的意见;只要他提出看法,法院就会遵照调整,就是这么简单。
再比如断桥案,由市政法系统直接负责,他无需插手具体工作,只在最后验收时提出意见即可。
这些年来,祁同伟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刻,甚至可以在办公室安心午休。
他刚闭上眼睛,秘书就进来通报:“祁书记,京州的孟德海来了。”
祁同伟坐起身,点头示意请他进来。
孟德海此时心里有些忐忑。
倒不是因为常成虎的案子有多大影响——就算他全招了,也牵扯不出什么幕后人物。
只是他作为新上任的官员,第一把火没有烧响,实在有些难堪。
他是祁同伟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这样的表现,实在不够体面。
因此,孟德海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祁同伟却不以为意,热情地招手说:“老孟啊,怎么突然过来了?快坐,别客气。
你也不是外人,别拘束。”
见祁同伟这样的态度,孟德海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深知自己能有今天,全凭祁同伟一手将他从京海提 。
士为知己者死,此刻面对祁同伟,他难免有些惶恐,但还是如实汇报了情况。
祁书记,向您汇报京州的情况。
光明区警方抓捕了常成虎,他是断桥案的主要嫌疑人。
但当前缺乏确凿证据,是以寻衅滋事名义拘留的。
审讯进行到关键阶段时,市委方面突然插手,强行要求放人。
我认为此事影响重大,特来向您汇报。
祁同伟闻言微微颔首。
他对常成虎有所了解,这是京州的地头蛇,当初大风厂强拆事件就是此人带着假警察实施的。
不过后来大家都淡忘了这个小角色,他也没再关注。
没想到现在这人又成了关键人物,倒是颇为狡猾。
祁同伟能这么想,自然有其缘由。
以他现在的级别,已经很少直接接触这类底层人物。
即便常成虎如今身价千万,在他眼里依然不值一提。
对于孟德海汇报的情况,祁同伟并不意外。
他深知京州目前仍是李达康的势力范围,若这么容易就能查清真相,反倒不合常理。
李达康才是真正掌控局面的人。
“意料之中,”祁同伟平静地说,“李达康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如果案子这么简单就能破,我也不必特意把你调过去了。
说说你的想法,我帮你参谋参谋。”
孟德海闻言松了口气。
他何尝不明白当前局势,但有些话必须当面汇报。
见祁同伟不但没有责怪,反而鼓励他直言,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祁书记,我和易市长商讨后,准备从两个层面着手:首先是案件侦办,将由市局和分局并案调查,争取早日查明真相。”
在一个,就是相关的责任人。
这样的公共事故,必须有人站出来。
不管是谁,绝不姑息。
从当初的建造痕迹查起,在规定时间内,必须找出问题的源头,一并处理。
这是我们的意见,您怎么看?”
祁同伟闻言点了点头。
但他也听出了问题所在——谁都没提大陆集团,这很不正常。
如今的大陆集团承担光明区的开发,包括住宅建设与销售。
按理说,它并没有这样的体量。
然而就在半月前,大陆集团秘密出售了四成股权,这就很耐人寻味。
在汉东建设的关键时期,谁都明白这是个香饽饽。
但能在这时候虎口夺食的,绝非等闲之辈。
这一点,祁同伟看得很清楚,因此感到疑惑。
易学习曾与王大陆、李达康共事,不可能不了解王大陆的底细,却避而不谈,这很有问题。
此时,祁同伟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易学习,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某种程度上,他与李达康相比毫不逊色,只是掩饰得很好,不易被人察觉罢了。
祁同伟看向孟德海,意味深长地问道:
“老孟,这次的事情,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大陆集团?或者说,易市长有没有提过大陆集团?”
听到这话,孟德海一时语塞。
在他眼中,易学习一向大公无私,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尤其是在敏感问题上,这位市长从不给任何人面子。
这样的作风实属罕见,却真实地出现在眼前,让他不免惊讶。
然而此时,有些话他不便多说。
面对祁同伟的问题,他也不知如何回应。
他并非政治新手,自然明白其中微妙。
在某种程度上,他这个评价对易学习产生了影响。
这些影响,可能会涉及上层对易学习的看法。
对此,他不能掉以轻心。
但是既然祁同伟问起,他也不能不说。
斟酌片刻后,他接着说道:
“祁书记,是这样。
关于大陆集团,易市长之前也有疑虑。
不过拆迁工作是全部外包出去的。
大家都清楚,在这种规模的工程中,这类情况难以避免。
没有常成虎,也会有别人出现。
所以我和他的想法,是希望通过常成虎顺藤摸瓜,查出背后的原因。
但我们没想到,达康书记会直接介入。
这是意料之外的。
所以现在只能继续通过常成虎往上追查。”
孟德海没有直接回答祁同伟的问题,而是从侧面解释了为什么没有直接针对大陆集团。
这样既说明了易学习的立场,也表明了当前的态度,显得合情合理。
祁同伟听后点了点头。
对他而言,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易学习保持一贯作风,那就够了。
至于具体怎么处理,那是他的事。
祁同伟不插手,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已经足够。
他要的只是一个符合发展规律的结果,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