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的仲夏,中关村的胡同里还弥漫着庄稼地的泥土气。林建军骑着自行车,车筐里放着个军绿色帆布包,里面装着刚取的存折——上面有他攒了五年的积蓄,还有那笔“全国科学大会奖”的奖金,总共三千块,在当时算得上一笔巨款。
“同志,您确定要找这边的平房?”带路的街道大妈挎着菜篮子,脚步轻快地在前头引路,“这地方偏,离公交站远,除了几所大学,啥都没有。要我说,不如买城里的老房子,热闹。”
林建军笑着摇摇头:“就找这边的,越安静越好。”他的目光扫过路边的农田,几个农民正挥着锄头除草,远处的中科院宿舍楼刚盖到三层,脚手架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这景象在别人眼里是偏僻,在他眼里却是黄金宝地——系统奖励的“科技园区发展规划图”上,这片土地被标为“未来电子信息产业核心区”,用醒目的红笔写着“1990年代后价值将增长百倍”。
上个月系统发布第五阶段任务后,林建军就一直在琢磨“技术成果产业化”的落脚点。厂里的研发中心固然重要,但要搞前沿的半导体、计算机研究,还得离高校和科研院所近。林卫国在电话里说,清华的实验室设备虽然先进,但场地有限,很多中试项目没法落地——这让他下定决心,在中关村附近买套房,将来改造成小型实验室,既能给儿子的团队用,也能作为厂校合作的中转站。
“到了,就是这儿。”大妈指着胡同深处的一个小院,“独门独院,三间平房,带个小院子,原主人移民了,着急出手,要价两千八。”
林建军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子里的石榴树正结着青涩的果子,青砖铺的地面有些斑驳,三间房的窗棂刷着暗红色的漆,看着虽旧却结实。他走进正屋,阳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墙角的土炕还保留着,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这房年头不短了吧?”他敲了敲墙壁,声音浑厚,说明是实心砖。
“解放前的老房了,结实着呢。”大妈说,“就是得重新拾掇拾掇,水电都得换。”
林建军没多说,心里已经开始规划:正屋改造成办公室,西厢房做实验室,东厢房当储藏室,院子里搭个棚子放设备。离清华、北大都在步行范围内,将来儿子和学生们过来方便,厂里派技术员交流也近。
“两千五,我今天就能交钱。”他直接报了价,比心理预期低了三百。
大妈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这么痛快:“我得问问房主……估计差不多,他就想尽快脱手。”
去街道办过户时,工作人员看着林建军填的“轧钢厂技术科主任”职业,忍不住多问了句:“您买这偏地方干啥?厂里分的干部楼不是挺好?”
“给孩子用。”林建军笔锋不停,“他在清华搞研究,离得近。”
“搞研究?”工作人员笑了,“这地方除了学校就是庄稼地,搞研究能有啥前途?不如买西单、王府井的铺子,租出去都挣钱。”
林建军没解释,只是在心里笑了笑。这年头,没人能想到,这片庄稼地里将来会长出中国最值钱的科技公司。他想起系统规划图上的标注:1984年,中科院计算所会在附近创办“华夏硅谷”;1988年,中关村科技园区正式成立;到2000年,这里的写字楼租金将是现在的五十倍……
【叮!】
系统的提示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投资成功的轻快节奏:【检测到“前瞻性地产布局”完成,符合“科技产业化基础设施建设”要求。】
【奖励“中关村科技园区发展规划图(1982-2000)”:包含各阶段产业布局、重点企业分布、交通配套升级节点,可辅助优化实验室选址与发展策略。】
林建军的脑海里瞬间展开一张动态地图:1985年,附近会通有线电视;1988年,地铁10号线规划经过这里;1995年,周边将建成三个大型电子市场……他注意到,自己买的这个小院,正好在“集成电路设计产业带”的边缘,既安静又不偏僻, perfect。
拿着房产证回到家,苏岚正在给林晓阳织毛衣,看见他手里的红本本,吓了一跳:“你真买了?两千多块呢!万一将来没用,不是打水漂了?”
“放心,肯定有用。”林建军把房产证放在桌上,拿起纸笔开始画改造草图,“卫国他们研究半导体,总得有个地方做实验。厂里的设备太笨重,不适合搞精细的;学校的实验室又紧张,咱们这房刚好补上这个缺。”他指着草图,“西厢房隔成两间,一间做洁净区,放显微镜和晶圆测试仪;一间做调试区,放示波器和电源……花不了多少钱,厂里的废料堆里就能捡不少能用的零件。”
苏岚看着丈夫眼里的光,知道他又琢磨出了新门道。这些年,他的决定从没错过:当年坚持保存技术资料,后来果然派上用场;鼓励卫国放弃工农兵学员名额,结果考上清华;现在搞承包制,厂里的效益越来越好……“要修房跟我说,我让我弟来帮忙,他现在不光会修电器,瓦工活也学得差不多了。”
“那感情好。”林建军笑着说,“苏强现在是个体户里的能人,让他给房改改电路,保证又好又省钱。”
消息传到厂里,郑师傅提着瓶酒来家里:“小林,你这是咋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往那穷地方砸钱?要不我借你点,你把钱投厂里的承包组,年底分红比买房强。”
“郑师傅,这房不是普通的房。”林建军给他倒了杯酒,“将来啊,咱们厂的芯片项目,说不定就得靠这地方搞成。您等着瞧,十年后,这房比啥都值钱。”
郑师傅半信半疑地走了,嘴里嘟囔着“搞不懂你们文化人”。林建军没解释,他知道,有些事只能靠时间证明。
八月初,苏强带着两个徒弟来修房。拆旧电线时,苏强看着院子里的石榴树,笑着说:“姐夫,您这房买得值,这树少说也结几十斤果,够晓阳吃的。”
“不止吃果。”林建军递给他们一瓶冰镇汽水,“将来这院子里,要长出比石榴值钱百倍的东西。”他望着远处清华大学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几年后,林卫国带着学生们在这里调试芯片,小马他们从厂里运来设备,老教授们坐在院子里讨论方案……那景象,比任何财富都让他心动。
系统规划图的最后一页写着:“科技的种子,需要合适的土壤。”林建军知道,自己买下的不只是一套房,更是一片孕育未来的土壤。这片土地上,将长出中国自己的半导体、计算机,长出不输世界的科技成果——而他,只是提前播下了一颗种子。
夕阳西下,给老房的屋顶镀上一层金边。林建军锁好院门,骑车往公交站走,帆布包里的房产证沉甸甸的。他没回头,但他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院,终将在时代的浪潮里,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而他和儿子,将在这里,接过技术报国的接力棒,朝着更遥远的未来,稳稳地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