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门处的争吵声愈发激烈。
“老家伙,别给脸不要脸!我们理气宗搜查可疑人物,是为了周边安宁!再敢阻拦,休怪我们不客气!”为首的南派弟子,正是之前跟在赵千钧身边的那个倨傲青年,名叫孙淼。他此刻满脸不耐,伸手就要推开挡在身前的头人。
“这里是我们的寨子!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不能硬闯!”头人虽然年迈,但脊梁挺得笔直,毫不退让,几个寨子里的青壮年也手持猎刀、锄头,怒目而视。
另一边,峦头派的张山三人也挡在前面,李泗怒道:“孙淼!你们南派也太嚣张了!真当这野人山是你们家后院吗?”
“嚣张又如何?”孙淼冷笑,目光扫过张山还有些苍白的脸,“上次算你们运气好,这次看还有谁帮你们!给我搜!”
他身后几名南派弟子应声上前,就要强行突破。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插入双方之间。陈天佑动作快如闪电,单手一拨一引,两名冲在最前面的南派弟子只觉得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脚下不稳,踉跄着向两旁跌开,攻势瞬间瓦解。
“谁?!”孙淼又惊又怒,定睛一看,认出是之前跟在那个“病秧子”身边的壮硕青年。
“寨子不欢迎恶客,几位请回吧。”陈天佑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伤势恢复了七八成,禅武内力运转之下,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孙淼感受到陈天佑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心中微凛,但仗着己方人多,又有大师兄在附近策应,胆气复壮:“哼!原来是你!上次让你们侥幸蒙混过去,这次连你一块收拾!上!”
他招呼剩余几人,再次扑上,拳脚间隐带风雷之声,显然动了真格,施展了理气宗的搏击术。
陈天佑眼神一凝,不再留手。他脚踏奇异步法,身形如游龙,双掌翻飞,或拍或按,或擒或拿。他的招式看似朴实无华,却蕴含禅武至理,劲力内蕴,后发先至。只听得“砰砰”几声闷响,冲上来的南派弟子如同喝醉了酒般东倒西歪,被他精妙的劲力或推开,或卸倒,竟无一人能近其身!
孙淼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只是力气大的青年,武技竟然如此高超!
“废物!”孙淼恼羞成怒,低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箓,口中念念有词,就要施展术法!
就在符箓即将燃起的瞬间,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坎水陷足,离火焚心。符胆不稳,强行催动,是想尝尝煞气反噬的滋味么?”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墨在苏月白的陪同下,缓步从竹楼方向走来。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步伐也不算快,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古井深潭,深邃得让人心悸。
孙淼捏着符箓的手猛地一僵,咒语也卡在了喉咙里。他惊骇地发现,对方随口一句话,竟然点破了他此刻催动这张“烈阳符”的关键隐患!他确实感觉丹田气息有些躁动,符胆(符箓能量核心)流转不畅!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孙淼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林墨没有看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南派弟子,最后落在孙淼脸上,淡淡开口:“气浮于上,神散于外。根基不稳,徒逞符箓之利,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水之萍。再练十年,或可勉强驾驭此符。”
这番话,如同长辈点评晚辈,带着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却偏偏说得孙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无法反驳。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全对!他修炼急于求成,根基的确有亏空!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孙淼声音有些发干,之前的倨傲荡然无存,只剩下惊疑和一丝恐惧。这种一眼看穿他人修行根底的眼力,绝非寻常风水师能有!
林墨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着孙淼身前半米处的空地,轻轻一点。
没有光芒闪耀,没有劲风呼啸。
但在孙淼以及所有稍微懂得气机感应的风水师(包括张山等人)的灵觉中,却仿佛看到——林墨那看似随意的一指,恰好点在了孙淼周身气机流转的一个极其细微、却又至关重要的“节点”之上!
嗡!
孙淼只觉周身运行的气息猛地一滞,仿佛高速行驶的汽车突然被踩了刹车,气血瞬间逆冲,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手中的那张烈阳符更是光芒骤熄,变得如同普通黄纸。
他踉跄后退两步,捂住胸口,看向林墨的眼神充满了骇然!
这是什么手段?!言出法随?还是某种极高明的气场干扰秘术?竟然能隔空影响他人内息运转?!
不仅仅是孙淼,他身后的南派弟子,以及峦头派的张山三人,还有寨子头人和那些青壮,全都惊呆了。他们虽然看不透其中奥妙,但孙淼那瞬间惨白的脸色和惊骇的表情是做不了假的!
这个看起来病弱的年轻人,仅仅是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吓得南派精英弟子不敢动弹?!
陈天佑和苏月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林墨如此轻描淡写地镇住场面,心中也是震撼不已。这就是完整传承带来的眼界和手段吗?
林墨收回手指,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平静地看着孙淼:“还要搜吗?”
孙淼脸色变幻,冷汗涔涔而下。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说一个“不”字,对方绝对有更厉害的手段等着自己。这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只在宗门内几位长老身上感受到过!
“不敢……不敢!前辈恕罪!是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孙淼终于彻底服软,对着林墨深深一躬,声音带着颤抖,“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他再也不敢停留,带着几名同样吓破胆的弟子,如同丧家之犬般,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寨子,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
寨门前,一时间寂静无声。
所有目光都汇聚在林墨身上,充满了敬畏、感激与好奇。
头人走上前,郑重地向林墨行了一礼:“多谢林先生解围!”
张山三人也连忙上前,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林道友……不,林前辈!多谢前辈再次相助!”
林墨摆了摆手,气息微微有些紊乱。刚才那一下,看似轻松,实则也耗费了他不少恢复起来的精神力,牵动了尚未完全愈合的经脉。他强压下不适,对头人和张山说道:“此地已不宜久留。南派的人虽退,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可能还会有其他人前来。我们明日一早便会离开。”
头人叹了口气,也知道寨子卷入了是非之中,点头道:“我明白。我会让寨子里的人最近都小心些。”
张山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林前辈,您接下来是要回江城吗?若是方便,我们师兄妹三人,能否……追随前辈左右?此次蒙前辈多次相救,无以为报,愿效犬马之劳!”他们见识了林墨的手段,深知这是一条潜龙,跟着他,或许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林墨看了他们一眼,略作沉吟。峦头派毕竟是北派正统,在玄学界有一定根基,收下他们,或许对日后整合南北势力有所帮助。
“可以。”林墨点了点头,“不过,跟在我身边,可能会遇到更多危险。”
“我等不怕!”张山三人异口同声,神色坚定。
夜色渐深,傣寨恢复了表面的宁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宁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林墨一指惊退南派弟子的事迹,恐怕很快就会在某些圈子里传开。
天机宗主的名字,将不再默默无闻。
而返回江城的路,以及即将到来的南北之争,都因为林墨的这次出手,掀开了序幕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