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等了。”岳辰压低声音,独臂已按在刀柄上,“我踹门,你们跟上!”
凌析点头,对谢前和柱子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左右散开警戒。
岳辰深吸一口气,猛地蹿出灌木丛,几步冲到木屋门前,侧身用肩膀狠狠一撞!
“砰!”老旧的木门应声而开,带起一阵灰尘。
三人迅速持械冲入屋内!然而,小屋内部一览无余——除了一张破木床、一个缺腿的矮凳和一个熄灭的简陋火塘外,空无一人!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淡淡的霉味,哪里有顾永年的影子?
“人呢?!”岳辰环顾四周,又警惕地检查了床底和角落,确实空无一人。他看向柱子,眼神锐利。
柱子也傻眼了,急得额头冒汗:“不可能啊!我亲眼看着他进来的!这……这难道有鬼不成?”
凌析没有慌乱,她站在屋子中央,目光如炬,仔细扫视着每一个细节。
地面有层浮灰,但靠近火塘的地方,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寻常脚步的拖擦痕迹。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火塘旁边,那一小堆看似随意堆放、用于引火的干枯松枝上。
这堆松枝的摆放,乍看杂乱,但细看之下,底部的几根粗枝似乎极为坚实,牢牢固定在地面。
“不对……”凌析蹲下身,示意岳辰和柱子噤声。
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拨开那堆松枝,露出了下面一块颜色略深的地面。
她用手指关节轻轻敲击。
“咚咚……”声音略显空洞,与周围实心的闷响截然不同!
“下面是空的!”岳辰低呼。
凌析沿着那细微的缝隙仔细搜索,在靠近墙根的隐蔽处,摸到了一个极不起眼的、略微凸起的石楔。
她用力向下一按!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
紧接着,那块方形地面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阴冷潮湿的、带着泥土和草药混合气味的凉风,从洞内扑面而出。
一条隐秘的地道!
“好家伙!居然在这儿藏了条地道!”岳辰倒吸一口凉气,“这顾永年,果然有问题!”
凌析站起身,眼神冰冷:“他肯定是从这里下去了。”
“岳头儿,你守在上面警戒,以防有变。柱子,你立刻原路返回,尽快通知沈主事和邢大人此地情况!谢前,你跟我下去!”
“小凌子,还是我下去,太危险了!下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岳辰急道。
“顾永年可能就在下面,不能让他跑了!”凌析语气坚决,已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亮,“放心,我有分寸。岳头儿你在上面接应更重要。”
说罢,她不再犹豫,一手持火折,一手握紧短刃,率先弯腰,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地道入口。
谢前虽然紧张,也咬牙紧跟其后。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们的身影,只有一点微弱的光晕在向下移动。
岳辰守在洞口,神情凝重,紧握刀柄,耳听八方。
凌析与谢前顺着狭窄陡峭的石阶向下,火折子的光晕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越往下,那股混合着血腥和草药的气味越发浓烈刺鼻。
终于踏到底部,推开一扇虚掩的沉重木门,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有所准备的凌析也倒吸一口冷气,谢前更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哪里是密室,分明是一个骇人听闻的地下作坊!
不大的空间内,四面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经过处理的人体组织标本——整张的人皮被绷在架子上风干,如同诡异的挂画;骨骼被精心拼接,摆出各种姿势;内脏器官被浸泡在透明的琉璃罐中,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惨白或青紫的光泽。
靠墙的木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闪着寒光的柳叶刀、锯子、钩针,以及缝纫用的特制羊肠线,一应俱全,擦拭得锃亮。
——在其中,凌析也看到了他们遍寻不着的那柄特制柳叶刀。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而顾永年,就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他们,正对着一具尚未完全处理好的、依稀能看出是年轻女性形态的“标本”喃喃自语,手中还拿着一把小巧的刷子,似乎在为其涂抹着什么防腐的油膏。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猛地转过身。
火光映照下,顾永年脸上最初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慌,但当他看清来人是凌析和谢前后,那惊慌竟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一般的平静。
“是你们……”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也好,也好……终于有人能欣赏我的‘作品’了!”
他张开双臂,如同展示珍宝般指向四周:“看!多么完美!这是我的作品!!”
凌析强压下胃里的翻腾,目光冰冷地扫过桌上那盏明显是试制品的、小一号的“人皮灯笼”,里面同样塞着稻草,烛泪凝固。
她拿起灯笼,晃了晃里面残存的、浑浊的油脂,冷笑道:“点人油灯?顾太医,您当自己是佛祖吗?”
顾永年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嗤笑一声,带着不屑:“庸俗!采萍……还有之前的几个丫头,能成为我永恒作品的一部分,是她们的荣幸!”
他竟直接承认了杀害萍儿等多人的罪行,语气中毫无悔意,只有病态的炫耀。
“杀害萍儿,制成人皮灯笼,悬挂朱雀门,这些你都认了?”凌析厉声问。
“认!为何不认?”顾永年昂首,“那是我近年最满意的作品之一!萍儿的肌肤,细腻光滑,几近完美……”
“那构陷太子门客受贿的血账,还有栽赃代王府余孽的‘影七’腰牌呢?!”凌析猛地打断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顾永年脸上的狂热卡了壳,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血账?腰牌?那是什么……?”
“你撒谎!”谢前忍不住喝道,“东西就在灯笼里找到的!不是你放的还能有谁?”
顾永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怒道:“黄口小儿!你懂什么!那些污秽之物,岂能玷污我的灯笼!”
凌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变话题,声音放缓,却带着穿透力:“顾永年,你做这些事,是因为……你的亡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