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外,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潮水。
府内的空气,却死一般沉寂。
曹操一身戎装,笔直地坐在帅案之后。
他侧耳倾听着。
陷阵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缓缓地,他拔出了腰间的配剑。
“呵呵……”
曹操低沉地笑了,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
他站起身,没有走向门口去迎接最后的战斗,而是提着剑,一步步走向了后堂。
后堂之内,他的十数名妻妾正惊恐地站在一起,瑟瑟发抖。
看到曹操提剑进来,她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恐惧。
“夫君……”
一名最受宠的妾室颤抖着开口,想要上前。
“都别动。”
曹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看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但很快就被决绝所取代。
他不能让她们活着。
他曹操的女人,绝不能落入刘景之手,任人凌辱。
那是比死亡更让他无法接受的耻辱。
“夫君,不要!”
女人们终于明白了曹操的意图,发出了凄厉的哭喊。
曹操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下辈子,莫要再嫁与我这样的人了……”
话音未落,剑的寒光亮起。
噗嗤!
鲜血飞溅。
最先开口的那名妾室,满脸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啊!”
后堂之内,瞬间化作人间炼狱。
哭喊声,求饶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悲歌。
曹操充耳不闻,他手中的剑没有丝毫停顿,机械地挥舞,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他必须这么做。
这是他能给予她们的,最后的体面。
很快,哭喊声渐渐平息。
满地都是横陈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华美的地毯。
曹操站在血泊之中,浑身颤抖,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
他环视一圈,确认再无一个活口。
曹操的妻妾只有杜夫人,因为之前在南城被高顺所部提前控制,侥幸逃过了这一劫。
曹操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正堂。
他铺开一卷竹简,提起笔,开始写下最后的遗言。
他没有为自己的失败辩解,也没有咒骂刘景。
他只是请求刘景,看在同为汉臣的份上,保全他的子嗣,曹昂、曹丕等人。
尽管他心里清楚,这绝无可能。
斩草除根,妇人之仁在乱世中是取死之道。
刘景,不是那样的人。
写完遗书,他将其小心地放在帅案正中。
然后,他整理好自己的衣冠。
他走到堂外,望着阴沉的天空,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既生操!何生景!”
声音穿云裂石,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怨毒。
吼声过后,他仿佛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他踉跄着回到堂内,拿起案上的一壶酒,仰头痛饮。
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
诗未吟罢,他猛地将酒壶摔在地上。
砰!
他反手握住配剑,目光决绝。
冰冷的剑锋,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父亲,孩儿……不孝!”
噗嗤!
长剑横拉。
一道血线,在他的脖颈上绽开。
曹操的身体剧烈地一晃,最终无力地向前倒去,重重地伏在了那副巨大的兖州地图之上。
鲜血,从他的脖颈喷涌而出,染红了他毕生追求的霸业版图。
一代枭雄,曹孟德,自刎而亡。
当刘景、郭嘉、张飞、吕布等人率兵冲入太守府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惨烈的景象。
大堂之内,除了伏案而死的曹操,再无一个活人。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大哥……”
张飞看着曹操的尸体,脸上的杀气和兴奋褪去,只剩下复杂。
吕布也收起了方天画戟,沉默不语。
英雄惜英雄。
虽然是敌人,但曹操的刚烈,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刘景缓缓走上前,看着伏在地图上的曹操,久久没有说话。
这个与他争斗了数年的对手,终究还是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郭嘉上前,拿起了案上的那封遗书。
看完之后,他递给了刘景。
刘景看罢,只是轻轻一叹。
“将曹孟德,厚葬了吧。”
他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至于他的子嗣……孤,不能留。”
郭嘉点了点头。
“主公,曹操心腹猛将皆亡,唯独那程昱,不见踪影。”
刘景闻言,眼神一凝。
“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诺!”
战后的庆功宴,在大营中举行。
鄄城的陷落,曹操的败亡,意味着刘景彻底扫平了中原最大的一个障碍。
整个大营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将士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欢声笑语,响彻云霄。
刘景高坐主位,与众将频频举杯。
酒过三巡,他的目光落在了二弟高顺的身上。
高顺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一个人默默地喝着酒,但刘景却敏锐地察觉到,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某个方向。
刘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一群女眷被安置在那里,其中一个身着素衣,容貌秀美的女子,正是杜夫人。
她似乎也感受到了高顺的目光,俏脸微红,低下了头。
刘景心中了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对着高顺招了招手。
“二弟,过来。”
高顺一愣,放下酒碗,起身走了过来。
“大哥。”
“二弟啊,此战你率陷阵营,一马当先,居功至伟!”刘景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说道。
高顺只是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
“分内之事。”
“哈哈哈,好一个分内之事!”
刘景大笑,随即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
“二弟,你年纪也不小了,至今尚未娶妻。你看那杜夫人如何?”
高顺闻言,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竟“腾”地一下红了。
他猛地抬起头,又飞快地低下,嘴唇翕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旁边的张飞和吕布见了,都凑过来起哄。
“哟,二哥这是害羞了?”
“义先,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过这杜氏确有几分姿色,配得上你!”
高顺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
刘景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心中好笑。
他不再逗他,转而变得严肃起来。
“二弟,我知你心意。大丈夫敢作敢当,喜欢就是喜欢。”
“这样,你且在此等候,我去为你问问。”
说完,不待高顺反应,刘景便起身,径直走向了杜夫人。
众将的目光,瞬间都聚焦了过去。
杜夫人见刘景朝自己走来,心中一紧,连忙起身行礼。
“罪妇杜氏,拜见冀王。”
“夫人不必多礼。”
刘景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他的目光温和,没有丝毫侵略性。
“夫人可知,救你性命,并下令好生看护你的人,是谁?”
杜夫人一愣,她抬起头,正好看到不远处高顺那紧张又期待的眼神。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脸颊泛起一抹红晕,轻轻点了点头。
“我那二弟高顺,为人忠勇,只是不善言辞。他至今未娶,我这个做大哥的,很是替他着急。”
刘景开门见山。
“今日我观他,对夫人似乎颇有情意。”
“故而,特来问夫人一句。”
刘景的声音变得郑重。
“夫人若不弃,我愿做主,将夫人许配给我二弟高顺,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杜夫人闻言,娇躯一颤,猛地抬起头,看向刘景,又飞快地看向不远处那个如山岳般的身影。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在这乱世之中,如同飘萍。
曹操已死,她又能去向何方?
与其将来被随意赏赐给某个不知底细的将官,不如……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高顺将军,虽沉默寡言,却是一等一的英雄。
能托付终身,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她的脸颊越来越烫,最终,在刘景温和的注视下,她羞涩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全凭……全凭王上做主。”
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了刘景的耳中。
“好!”
刘景抚掌大笑,声音中充满了喜悦。
他转身,对着高顺高声喊道。
“二弟!还不快过来见过夫人!”
高顺如梦初醒,在众将善意的哄笑声中,快步走了过来。
他走到杜夫人面前,这个在战场上杀敌如麻的铁血将军,此刻却手足无措,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对着杜夫人,深深一揖。
“高顺……见过夫人。”
杜夫人也连忙起身回礼,两人目光相接,又都飞快地避开。
“哈哈哈!”
刘景看着这一幕,朗声大笑。
“待此间事了,我亲自为你们二人证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