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
并非光线暗淡,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吞噬一切光明的、令人窒息的纯粹漆黑!仿佛一瞬间被扔进了墨汁海洋的最深处,连自己的手指贴在眼前都看不见!
“怎么回事?!” “灯!灯怎么灭了?!” 门口传来那两个黑衣守卫短暂的、带着一丝慌乱的低喝。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在幽墟这种地方,失去视觉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玄觉只觉得怀里的小黑猫炸毛成了一个毛球,那双碧绿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盏微弱的鬼火,它发出低低的、威胁性的呜咽,死死盯着老者的方向。
而正前方,那老者所在的位置,一股狂暴而阴冷的气息猛然爆发开来! “幽冥猫的‘永夜领域’?!小畜生!你竟敢——”老者的声音因为惊怒而变得尖利刺耳,伴随着衣袖剧烈拂动的声响,显然他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可能是试图抓捕或者攻击黑猫!
机会!
虽然看不见,但玄觉求生的本能和之前被追杀锻炼出的反应发挥了作用!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凭着感觉,猛地向侧面一扑,同时大喊:“央金姑娘!蹲下!”
他扑倒的方向,正是之前记忆中那张黑石桌子的位置!
哐当!咔嚓! 他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坚硬的石桌上,疼得龇牙咧嘴,但同时也听到了桌子上东西被撞落的声响——似乎是那本《楞伽经》和秋水剑!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原本站立的地方,传来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和老者愤怒的闷哼,显然攻击落空了!
“小和尚!这边!”央金的声音在左侧不远处响起,虽然虚弱,却异常冷静。她似乎凭借听声辨位,判断出了玄觉的位置和局势。
玄觉忍痛,手忙脚乱地在冰冷的桌面上摸索,很快摸到了那本硬邦邦的经书和熟悉的剑柄!他一把将它们搂进怀里,然后连滚带爬地朝着央金声音的方向挪去。
“想跑?!”老者的感知显然极其敏锐,即使在一片漆黑中,也能大致锁定他们的方位。一股强大的吸力凭空产生,拉扯着玄觉向后倒退!
“喵嗷——!”怀中的黑猫再次发出尖啸,那纯粹的黑暗似乎变得更加浓稠,老者的吸力为之一滞!
趁此机会,玄觉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只冰凉却有力的手抓住,猛地向前一拽!
是央金!
“跟我走!别回头!”央金低喝一声,拉着他,凭借记忆和感觉,朝着与大门相反的、石屋更深处的黑暗冲去!她似乎早就观察过那里的地形!
“拦住他们!”老者气急败坏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门口的两个黑衣守卫闻声而动,试图堵截,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和幽冥猫能力的干扰下,他们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拍,而且互相之间似乎还产生了些许碰撞和阻碍。
玄觉被央金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狂奔,心脏砰砰直跳,感觉随时可能撞上墙壁。他只能紧紧抱着经书、剑和猫,信任央金的判断。
拐过一个弯,身后老者的怒吼和守卫的嘈杂声似乎被隔绝了一些。央金猛地停下脚步,喘息着在墙壁上摸索着什么。
“这里……应该有个……”她喃喃自语,忽然,手下似乎按到了什么机关。
咔嚓。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旁边一块墙壁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里面透出更加阴冷潮湿的空气,还有隐隐的水声。
“快进去!”央金一把将玄觉推了进去,自己紧随其后。
墙壁在他们身后迅速合拢,再次将绝对的黑暗和老者的愤怒隔绝在外。
呼——呼——呼——
两人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过了好几秒,玄觉的眼睛才勉强适应了这里的微弱光线——并非完全漆黑,墙壁上镶嵌着一些发出幽蓝色微光的苔藓,勉强能看清这是一个狭窄向下的天然石缝,脚下是湿滑的石头,旁边似乎有地下水流过。
“暂……暂时安全了?”玄觉声音还在发颤,他低头看了看怀里。小黑猫已经恢复了温顺的样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那双碧瞳在幽蓝苔光下显得更加神秘。经书和剑也失而复得。
“安全?”央金苦笑一下,扯动伤口,疼得吸了口冷气,“怕是捅了马蜂窝了。我们不仅拒绝了交易,还抢回了东西,得罪了幽墟的主事之一……这地方,恐怕再无我们立锥之地了。”
玄觉这才后怕起来:“那……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逃!趁他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找到出路,离开幽墟!”央金咬牙道,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最后两粒伤药,自己服下一粒,另一粒递给玄觉,“吃了,能恢复点力气。这石缝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总比待在这里等死强。”
玄觉吞下药丸,一股暖流散开,确实舒服了不少。他看着手中失而复得的秋水剑,想起老者称它为“慧剑”,忍不住问道:“央金姑娘,那老头说的‘慧剑’……还有‘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央金摇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那柄剑:“我也不完全清楚。但‘慧剑’之名,我在吐蕃古老卷宗中似乎见过零星记载,据说是佛门一种至高剑道的象征,能斩烦恼,断妄念,非大智慧、大机缘者不能驾驭。至于‘他’……或许是指这柄剑曾经的主人?那必定是一位惊天动地的人物。”
她顿了顿,看向玄觉,眼神更加古怪:“至于你……那老者说你身怀特殊体质,能引动慧剑和心印……或许,方丈派你下山,并非完全随机挑选。”
玄觉张大了嘴巴,指着自己鼻子:“我?特殊体质?开什么玩笑?我除了种菜比别人快,白菜长得比别人水灵,没啥特别的啊?”他实在无法把自己和“佛门至高剑道”、“惊天动地的人物”联系起来。
央金:“……” 她决定暂时放弃和这个脑子里只有白菜的家伙讨论这种高深问题。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她深吸一口气,扶着墙壁,率先沿着狭窄的石缝向下走去。
玄觉连忙跟上。石缝曲折向下,越来越潮湿,水声也越来越大。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更大的地下洞穴。
洞穴中央是一个水潭,水潭对面,则有三个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方的洞口!每个洞口看起来都一模一样,散发着未知的危险气息。
“三条路?走哪条?”玄觉傻眼了。
央金也皱紧了眉头,仔细观察着三个洞口,试图找出些微区别,但失败了。
就在这时,玄觉怀里的小黑猫忽然不安地躁动起来,对着中间那个洞口,发出了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哈气声,碧绿的瞳孔死死盯着那片黑暗。
“中间这个有危险?”玄觉下意识地道。
而央金则抽了抽鼻子,指着左边那个洞口:“这边……我好像闻到了一丝极淡的……那种冷香?”
右边那个洞口,则没有任何异常,但也因此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三条路,似乎指向不同的结局:危险、线索、或是彻底的未知。
该如何选择?
就在两人犹豫不决之际,身后他们来的石缝方向,隐约传来了细微的、却令人心悸的爬行声!还有金属刮擦岩石的声响!
追兵来了!而且速度极快!
没有时间仔细思考了!
“选哪条?”央金急声问道,目光看向玄觉。
玄觉看着怀中焦躁的黑猫,又看看央金苍白的脸,一咬牙,指向了左边那个洞口:“走这边!既然有线索,就不能错过!总不能白下来一趟!”
两人不再犹豫,立刻涉水穿过水潭,冲进了左边那个散发着若有若无冷香的洞口。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洞口黑暗中的下一刻,数个穿着黑色水靠、如同壁虎般灵活迅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石缝中滑出,落在了水潭边。为首者,正是那个斗篷老者身边的黑衣人之一!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三个洞口,最后定格在左边那个洞口,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自寻死路。”他低声说了一句,打了个手势。
几名手下立刻如同鬼魅般钻入了中间那个洞口。而他自己,则带着另外两人,不紧不慢地踏入了左边玄觉和央金选择的通道。
他们的步伐从容而确定,仿佛早已知道这条路通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