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种一棵树吧?”
朱标先是走到门口,看着院子里的两棵树。
接着又跑回房中。
看着桌上的一对玉瓶。
里面,各自插着两株早已干枯,不知是否还能救活的植物!
下一刻,朱标语气坚定,眼里带着笑意!
“哈哈哈……”
“是四件!”
“只差最后一件!”
“雄英的铜锁!”
此刻的朱标,凝视着那把小金锁。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它。
但似乎唤起了一些,早已被遗忘的记忆。
“十四年了!”
“我竟然忘了当时的细节。”
朱标摇头苦笑。
他身为一国储君,哪怕妻子因难产去世。
之后也被繁忙的国事裹挟。
许多细节,慢慢就淡出了记忆。
可是……
“如果这把小金锁,真的与雄英有关。”
“我却没能兑现承诺,护他周全。”
朱标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如昙花一现,似流星划空。”
“自那次一别,再未见过雄英……”
“罢了!”
他越说越低沉。
忽然,朱标起身,走到书桌前。
他是一国太子!
怎能整日困于私人情感?
若一直沉溺于悲痛,又怎能为常氏争取更多生机?
雄英!只有找到雄英……
或者说,跟随那位蜉蝣道人的道路。
让国家更强,百姓更富!
其他的,不过是路上的一点风景罢了。
能得,便倾尽全力去争!
若不能得……
那就先成大业,再去寻!
就在此刻!
朱标不再沉溺于情绪。他将全部精力放在大明这些年的军情奏报上——无论是边军还是地方屯军,都积压了大量问题。
国事当前,容不得半点懈怠。
洪武二十五年。
卫所屯军制度的弊端,已逐渐显现。
这些问题,明眼人一眼便知。
只是过去,朝廷财力紧张,外敌又虎视眈眈。
贸然改革军制,可能会引发更大动荡。比起制度本身的漏洞,那种混乱更危险。
更何况,老爷子对这套军制一直引以为傲。
所以,没人敢提动刀改革的事。
但如今,局势已经不同了。
……
与此同时。
朱允熥在梦中回到了十四岁。
那时的他,对军务所知甚少。
朱雄英便像上次谈财政时那样,用一个小家族的故事,来让他理解军制的问题。
“起初,洪老爷子的护卫们都很尽责。”
“只要尽职尽责,就有土地,有晋升机会,比如成为队长、大队长,甚至是一地护卫长。”
“而且,洪老爷子很大方,护卫的家人也能享受这些福利。”
“连他们的孩子,都有了出路。”
“将来,也能成为护卫。”
朱雄英说着,忽然话锋一转。
“但是!”
声音猛然提高。
朱允熥也被这语气拉回了神,注意力重新集中。
朱雄英微微一笑。
“但人总归是有私心的。”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些掌柜,看见货物的利润,就忍不住多拿一点,再拿一点。这叫贪污。”
“这些护卫,也是一样。”
“一地的护卫长、队长、副手……”
“地位高,权力重。”
“能多占一亩地,谁愿意少一亩?”
“于是,他们开始抢夺护卫辛苦开垦的土地。”
“甚至,连护卫受伤、死亡时应得的资源,都被他们吞下。”
“时间一久,护卫长的势力就越来越大。”
这时。
朱雄英凝视着朱允熥的眼睛。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在为洪老爷子守家护院。”
“可是,天高皇帝远。”
“这里的护卫长太强,不听他的,就只能被排挤、被淘汰。”
“于是……”
“第一代的护卫,也许还记着洪老爷子的恩情。可人总会老,总会死,十年之内,早已换了一批新人。”
“这十年间,护卫长的势力一天比一天大。曾经不听话的人,都被他用各种借口赶走了。”
“时间久了……”
“允熥,你觉得现在还有谁是真正听命于洪老爷子的?”
朱雄英望着朱允熥。
朱允熥脸色微变,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朱雄英接着说道:
“这正是第一个问题!”
“洪老爷子的护卫,虽说还在用他的钱,种他的地。”
“但他们实际的任务,已经不是保护洪老爷子的佃户和田产。”
“而是效忠护卫长本人!”
话音刚落,朱允熥脸色一沉,脱口而出:“这是想自己掌握兵力?变成私兵?”
“没错,就是私兵。”
朱雄英满意地拍拍朱允熥的肩,又换了个角度解释:
“再想想看,允熥……”
“这里面的水,还深得很。”
“比方说,洪老爷子规定一个城,农业和商业要配一千个护卫。”
“可现在,护卫长嘴上还认洪老爷子为主。”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洪家的钱。”
“还有他自己能不能继续坐稳位置。”
“说到底,他早把这些护卫当成自己的了。”
“要是外面没有威胁。”
“他就开始裁人,一千人变成八百、五百,甚至三百。”
“但上报的时候,还是说有一千人在岗。”
朱允熥忍不住喊道:“洪老爷子不查吗?他们敢这么干?”
“就不怕敌人突然杀来,连命都保不住?”
“别急。”朱雄英说道:“我还没说完。”
“真要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敌人突然来了……”
朱允熥眨了眨眼。
朱雄英继续说:“他们可以立刻召集人手,先应付过去。就算应付不过来,全军覆没,护卫长也可以先一步逃走。”
“然后,再向洪老爷子求救。”
“说是敌人太强,必须洪老爷子亲自出手。”
“洪老爷子一听,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他的产业、佃户、财物都还在那边。”
“他只会调更多护卫,送更多粮草,来填补这个缺口。”
“注意!”
朱雄英竖起一根手指。
“如果是洪老爷子处理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他手下还有不少忠心的护卫长。”
“只要派人一查,就能揪出那个捣乱的、贪墨的,甚至主谋,杀一儆百。”
“但问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