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坐在餐桌前,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嗯,今天的肉炖得不错。”他咀嚼着,对妻子阿慧笑道。
阿慧正收拾碗筷,闻言抬头:“你喜欢就好,炖了两个小时呢。”
李军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就在这时,他手一滑,碗沿“啪”地磕在桌角,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瓷片应声而落,掉在桌面上,裂口参差,像一张咧开的嘴。
“哎呀!”阿慧惊呼,“碗破了!”
李军低头看了看,眉头微皱,但很快舒展开:“没事,就磕了个小角,还能用。扔了多浪费。”
他捡起碎片,放在一边,继续吃饭。
阿慧却放下抹布,语气严肃:“老李,这碗不能用了。老话说,‘破碗破饭碗’,象征‘饭碗不稳’。你一个技术员,靠吃饭的家伙,怎么能用破碗?赶紧扔了。”
李军笑了:“你又来这套玄学?我从小到大,家里碗破了都是粘一粘继续用。俭以养德,浪费可耻。”
“这不是浪费不浪费的事!”阿慧急了,“是运气!你没听说吗?破碗不换,霉运上门。赶紧扔了!”
李军不以为然:“那我偏不扔。我就用它,看能出什么事。”
阿慧气得直跺脚:“你固执!早晚吃亏!”
李军没理她,饭后把碗洗干净,放在灶台上。他越看那破口,越觉得像座小山,干脆找来几颗小石子垫在底下,让碗能平稳放置。
第二天,他把那碗拿到阳台,盛了点土,种上一株绿萝。破碗成了花盆。
“废物利用,多好。”他自言自语。
他不知道,就在他把破碗变成花盆的当晚,绿萝的叶子边缘,开始泛黄,像被火烧过(其实是,缺钾肥)。
李军在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做技术运维,年薪四十万,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工作勤恳,从不迟到早退,是部门里公认的“老黄牛”。
可这年行业寒冬,公司资金链紧张,开始大规模裁员。
李军以为自己安全——他技术过硬,无过失,还有N+1补偿。
可就在破碗破裂的第三天,hR突然发来消息:
“李军,您好。因公司业务调整,您的岗位被优化。请于今日办理离职手续,N+1补偿已核算,请查收。”
李军盯着手机,手一抖,差点摔了。
“优化?我?”
他冲进hR办公室:“为什么是我?我绩效一直A!”
hR面无表情:“抱歉,这是总部决定。名单已定,无法更改。”
李军如坠冰窟。
他知道,N+1补偿能撑半年,但四十岁的人,再找工作,难如登天。行业竞争激烈,年轻人多,薪资要求低,技术新,他这样的“老技术员”,早已不被青睐。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阿慧见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李军苦笑:“被裁了。”
阿慧愣住,随即爆发:“我就说!破碗不扔,饭碗不稳!你偏不信!现在应验了吧!”
李军烦躁:“别说了!碗和工作有啥关系?是公司不行!”
“有关系!”阿慧声音提高,“你用破碗,等于自己砸自己饭碗!你把破碗当花盆,等于把霉运养在家里!”
李军不想吵,躲进书房。
可祸不单行。
第二天,阿慧的弟弟,也就是李军的小舅子阿强,突然上门。
阿强三十岁,游手好闲,欠了一屁股网贷。他听说姐姐姐夫“离婚了”(其实是阿慧回娘家住了几天),以为李军抛弃了姐姐,立刻赶来“讨债”。
“姐夫!”阿强一进门就嚷嚷,“听说你被裁了?赔了多少钱?借我十万救急!不然我被催收公司弄死!”
李军冷笑:“我没钱。刚被裁,自顾不暇。”
“你有N+1!分我点!”阿强不依不饶,“不然我告诉我姐,你外面有人,才被裁的!”
李军怒极:“滚!”
阿强反而坐下来,赖着不走。
阿慧从房间出来,怒斥弟弟:“谁说我们离婚了?你胡说什么!”
阿强一愣:“不是吗?你不是回娘家了?”
“我回娘家,是因为你姐夫用破碗,我不高兴!”阿慧吼道,“现在他被裁,你还不帮,反而来要钱?你还是人吗?”
阿强讪讪:“那……那我走……”
他临走前,狠狠瞪了李军一眼:“等着,我让你好看。”
李军瘫坐在地,看着阳台上的破碗花盆,绿萝已枯了半边。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触了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