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普林斯顿。
曹赛文终于抵达美国,正值深秋。
枫叶如火,校园静谧,古老的哥特式建筑在夕阳下泛着金光。他站在宿舍窗前,望着异国的天空,心中既兴奋又茫然。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学术殿堂,可远离故土的孤独感,如潮水般涌来。
初时,他每周给家里打电话。电话那头,母亲目地莲的声音颤抖而温暖:“赛文,吃饭了吗?天冷了,加衣服啊。”父亲曹丁丁则在旁插话:“儿子,好好学!别给咱中国人丢脸!”他听着,眼眶发热,仿佛能看见家中那棵桂花树,闻到油条的香气。
可渐渐地,电话少了。
从每周一次,到每月一次,到一年几次。通话时间也越来越短,多是“我很好”“别担心”“忙”几个字。目地莲开始失眠,整夜盯着墙上的日历,计算儿子上次来电的日子。
2005年,曹赛文发来一封邮件,简短而冰冷:
“父母:
为方便科研,学到高精尖技术,我已加入美国国籍。
请理解。
赛文。”
曹丁丁怒摔电话,冲进院子,一拳砸向桂花树,指节流血:“美国人?他还是不是我儿子?养了十八年,供他读书,就换来个‘外国人’?”
目地莲沉默。她坐在桂花树下,手中攥着那封打印的邮件,纸页被泪水浸湿。她想起目地穴的话:“十八岁后,报恩结束。”她喃喃:“难道……真的到了尽头?”
又一年,曹赛文结婚。
新娘是华裔博士,家境优渥,毕业于斯坦福。婚礼在旧金山举行,豪华酒店,宾客数百。但他们没通知父母。直到半年后,一位远房亲戚从美国回来,才透露此事。
曹丁丁当场昏厥,送医抢救。医生说:“血压太高,再这样下去,会中风。”他躺在床上,眼神空洞,不再说话。油条摊从此由亲戚代管,生意日渐冷清。
这一年,目地莲突发脑梗。
那夜,暴雨倾盆,雷声轰鸣。她突然头痛欲裂,倒在地上,口角歪斜,言语不清。曹丁丁颤抖着拨通越洋电话,接线员说:“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他又打给远方亲戚,辗转联系上赛文的同事,对方说:“他出差了,最近很忙,联系不上。”
她在医院躺了七天,半边身子瘫痪,最想见的,是儿子。
她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曹丁丁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赛文啊,你妈快不行了,你回来一眼吧……”
直到三年后,他们才从一位回国探亲的留学生口中得知:曹赛文已在硅谷买了豪宅,年薪百万,育有三子,生活优渥,基本不与华人联系。而且,他还在一次学术会议上说:“我的根,在科学。不在父母!”
目地莲心如死灰。她不再问电话,不再看日历。她每日坐在院中,对着儿子幼时的照片发呆。照片上的孩子,虎头虎脑,笑容灿烂,手里攥着那袋钢丝袋。她摸着照片,喃喃:“我儿,你真的忘了我们?忘了你带来的金子?忘了你来报恩的命?”
曹丁丁也老了。头发全白,背驼得像虾米。油条摊前冷清,他常坐在门口小凳上,望着天边发呆。街坊劝他:“丁丁,别等了,孩子有出息,是好事。”他摇头:“我养了十八年,供他读书,不是为了一张美国护照。我是为——一个家。”
他们以为,儿子再不会回来。那棵桂花树,也因无人照料,渐渐枯萎,只余几片黄叶,在风中摇曳。
十多年过去了,目地莲夫妇熬过了多少个想儿子的深夜。
这一天,电视新闻时间,画面中,
国家芯片研究院揭牌仪式在人民大会堂举行。
红旗招展,礼乐庄严。一位华人科学家,身着深色中山装,站在主席台中央,用流利的中文发表演讲:
“今天,我们团队成功研发‘玄玑1号’芯片,性能超越国际主流产品30%,实现7纳米工艺自主可控。这,是献给祖国的礼物。”
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如星海闪烁。记者蜂拥而至,追问:“您为何放弃美国高薪,拒绝硅谷巨头的千万年薪,选择回国研发?”
他微笑,目光深远:“我十八岁前,报父母之恩;十八岁后,报祖国之恩。我的根,在这里。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有祖国。我欠这片土地的,远比它给我的多。”
他,正是曹赛文。
他回国,还没见父母一面。
仪式后,他婉拒所有宴请,独自登上高铁,直奔安徽。
故乡小城,已面目全非。高楼林立,街道宽阔。他提着行李,走过青石板路,来到老宅门前。门虚掩着,院中荒草丛生,桂花树枯瘦伶仃,却仍倔强地挺立着。
曹丁丁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白发苍苍,皱纹如沟壑。目地莲靠在门框边,拄着拐杖,半边身子歪斜,眼神浑浊。
曹赛文跪地,重重叩首,额头触地,三下,声声入心:“爸妈,我回来了。”
两位老人愣住,不敢相信。目地莲颤抖着伸出手,摸着儿子的脸,泪水如决堤:“赛文……真的是你……”
曹赛文哽咽:“这十年,我不是忘了你们,是在等——等我有能力,报更大的恩。在美国,我拿的是别人的国籍,做的是别人的技术。我心中有愧。我必须回来,用我的所学,回报生我养我的土地。”
他拿出一张卡:“这是我美国公司的股份,价值十亿。全部捐给家乡,建‘赛文科技中学’,资助寒门学子,让他们也有机会走出大山。”
目地莲泪如雨下。她忽然发现——他眉心那条“断线珠”纹,不见了。皮肤光洁,如少年时一般。
当晚,她疲惫入睡。梦中,堂兄目地穴站在桂花树下,白须飘动,含笑不语。
“堂兄!”她扑过去,“赛文回来了,纹没了,怎么回事?”
目地穴轻抚树干:“报恩,从未结束。十八岁前,他还你钱财、健康、贵人;十八岁后,他还你——国之栋梁。你儿子,是‘大报恩者’,非寻常可测。他前世欠的,不仅是你们一家的恩,更是这片土地的恩。他来此生,是要还一个‘国运之债’。”
她惊问:“那‘断线珠’呢?”
“纹断,是因业力圆满。他已超越‘小恩小惠’,进入‘大恩无相’之境。真正的报恩,不是守在父母身边,而是让千万个家庭,因他而改变。”
梦醒,窗外月明如水。
桂花树下,曹赛文正仰望星空。秋风拂过,一片枯叶飘落,他伸手接住,轻轻放在树根处。
他轻声说:“妈,我的报恩,从没有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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