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罡逃出长安,隐姓埋名,流落市井。
他改名换姓,自称“张生”,居于华阴小镇,以替人写书信为生。他不再相面,只求苟活。
然心中,却有一人挥之不去——陈媛媛。
她是平康坊头牌花魁,姿容绝世,才情出众。一曲《霓裳羽衣舞》,舞姿如仙,倾倒长安。她眼如秋水,唇若点朱,发如乌云,行走时如风拂柳,步步生莲。
李淳罡曾为她相面,见她:
双下巴圆润如珠,主财库丰盈;
下颌线条柔和,主福寿绵长;
下巴微翘,如月牙,主贵人运极强;
耳垂厚实,有肉坠玉,主母仪之相。
他断言:“你非久困风尘之命,他日必嫁贵人,母仪天下。”
陈媛媛信他,动情。
那一夜,月华如水,她独坐楼台,轻抚琵琶,低吟:
“君心似月明,
妾心如柳轻。
若得君心顾,
不羡帝王情。”
李淳罡立于墙外,听之动容。
她唤他入内,对月而坐。
她问:“你信我吗?”
李淳罡答:“我信你命,更信你心。”
她眼含泪光:“你若赚得千万,便来赎我。”
李淳罡许诺:“我必不负你。”
可如今,他成了朝廷钦犯,哪还有钱赎人?
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地躲进了终南山。这座山高耸入云,云雾缭绕,仿佛与世隔绝。他在山腰处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搭起了一间简陋的茅屋,从此过上了隐居的生活。
山中的日子清苦而宁静,他每天清晨都会去山间采药,以此维持生计。夜幕降临,他便回到茅屋,点燃一盏油灯,诵读那本古老的《相面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然而,每一个夜晚,当他合上书本,闭上眼睛,陈媛媛的身影就会如幽灵般在他的梦中浮现。她倚着窗户,仰望着那弯弯的月亮,轻声吟唱着:
“君不来,月如钩,
我心碎,泪难收。”
那歌声婉转悠扬,却又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哀怨。他知道,陈媛媛一直在苦苦等待着他,可他更清楚,如果他此时现身,等待他的必将是一场杀身之祸。
他想起吕洞宾曾言:
“修道之人,最怕情劫。
情一起,道即破;
情一深,命即危。”
他不敢见她,只能默默祈愿:
“媛媛,莫等我……
莫因我,误了终身。”
可他不知——陈媛媛已将他视为唯一希望。
她拒接所有豪客,只等李淳罡归来。鸨母劝她:“那算命的早死了,你还等什么?”
她答:“他若死,我必知。”
她日日焚香,为他祈福。
半年后,平康坊传来噩耗:
陈媛媛在她的闺房中,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她的身体悬挂在房梁上,微微晃动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而在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枚玉佩,那是李淳罡送给她的礼物。玉佩温润光滑,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这枚玉佩见证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如今却成了她离开这个世界的唯一陪伴。
消息传到终南山时,李淳罡正在山上采药。他听到这个噩耗,如遭雷击般,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药篮也随之坠地,里面的草药散落一地。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似乎失去了焦点,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悲痛所笼罩。
他仰天长啸:“我通天相术,竟救不了一个女子!”
他欲下山寻她尸骨,却被山中老道拦住。
那老道白须垂胸,手持拂尘,正是当年赠书之人。
“师父!”李淳罡跪地痛哭。
老道叹息:“她已死,你若去,不仅破道,更将引来杀劫。她,是你的‘情劫’,渡不过,便成魔;渡过了,才成仙。”
李淳罡叩首:“弟子愚钝,求师父明示。”
老道道:“你爱她,是真;她死,是假。然你心中之痛,却是真。此劫不在她,而在你心。你若执念不放,道基永毁;你若放下,方得重生。”
李淳罡泪流满面,终未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