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到来,
元旦前夕,衡阳的冬夜寒气刺骨。
北风卷着细雨,拍打着医院病房的玻璃窗,
发出“沙沙”的声响,
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抓挠。
昃白石已无法言语,
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氧气面罩下,他的嘴唇微微颤动,
仿佛在无声地重复着“头柱香”三个字。
床头那本《论美洲大蠊》的封面,
已被他指尖的汗渍磨得发亮。
侄女坐在床边,握着他枯瘦的手,
眼泪无声滑落。
她知道,
这是他最后的日子。
而他心中,
仍执着于那一场从未实现的“灵验”。
她不能再骗了。
她深吸一口气,俯身靠近,
声音颤抖:
“叔……我有话要说……”
昃白石缓缓睁眼,目光浑浊,
却带着一丝清明。
侄女咬牙,终于开口:
“叔……对不起……
我们从来没烧过香……
那些视频,都是假的……
头柱香……是个局……
张屠夫发财,也是演的……
我们……只是不想让您绝望……”
病房瞬间死寂。
窗外的风声仿佛也停了。
监护仪的滴答声格外刺耳。
昃白石的瞳孔骤然放大,
呼吸急促,血氧值直线下降。
他猛地抬起手,一把扯掉氧气面罩,
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你们……骗我?!”
他剧烈咳嗽,
一口黑血喷在白色床单上,
像一朵枯败的花。
“我花了十万……”
“我放弃了化疗……”
“就为了那一炷香……”
“你们告诉我——”
“那是假的?!”
他挣扎着要坐起,
身体却像枯木般僵硬。
他死死盯着侄女,
眼神从震惊,到愤怒,
再到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神明……你也在骗我吗……”
他喃喃自语,
声音微弱,
却像一把钝刀,
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医生冲进来抢救,
注射镇静剂,重新接上呼吸机。
可已无力回天。
凌晨三点,心电图拉成一条直线。
监护仪发出长鸣。
昃白石,走了。
临终前,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仿佛在说:
“我不求灵验……
我只求——
不被遗忘。”
山中异动,香火反噬
同一时刻,南岳衡山,祝融峰顶。
狂风骤起,乌云密布。
东岳庙檐角的铜铃疯狂摇晃,
发出刺耳的“当当”声。
守庙老道被惊醒,
提灯冲出房门,
只见香炉中青烟冲天而起,
竟凝成一人形,
手持高香,
正欲插入炉中。
老道大骇,高喊:
“山神在上,此人已死,魂不应入山门!
请速退!”
话音未落,
一道闪电劈下,
正中香炉。
炉体炸裂,
灰烬四散,
却有一撮未燃尽的香末,
在风中盘旋,
缓缓聚成一只蟑螂之形,
随即钻入地缝,
消失不见。
老道瘫坐于地,
冷汗涔涔。
他知道——
那执念未消,
怨气已生。
香火债,
终究要还。
1月7日,头七。
东岳庙外,细雨绵绵。
香客稀少,山道湿滑。
守庙老道清晨扫阶,
竹帚划过石板,
发出“沙沙”声,
与雨声混成一片。
忽然,他抬头,
看见一个老人站在山门处。
他穿着旧式中山装,身形瘦削,
脸上戴着氧气面罩,
手中握着一炷未燃的香。
雨水穿过他的身体,
落在地上,
却无水渍。
老道浑身僵直,
手中的扫帚“啪”地落地。
他认得那张脸——
正是昃白石!
可昃白石,已经死了七天。
老道颤声问:“您……是来烧香的?”
老人缓缓点头,声音沙哑,
如风中残烛:
“我……要烧头柱香。”
“我花了十万……”
“神明……欠我一次应验。”
老道后退一步,声音发抖:
“可……可今年的香,还没到时间……”
老人不语,
径直走向祝融峰。
他的脚步虚浮,
却坚定无比,
每一步落下,
石阶上便留下一个湿印,
形状如六足虫迹。
老道想阻拦,
却发现双腿如灌铅,
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那老人一步步登上石阶,
身影渐渐消失在云雾中。
香炉异象,虫形灰烬
次日清晨,庙祝上山整理香炉。
昨夜本该封存的“头柱香”,
竟少了一炷。
而香炉中,
有一撮未燃尽的灰烬,
形状,像一只蟑螂。
他吓得后退,
立刻报告老道。
老道赶来查看,
脸色铁青。
他取黄符贴于炉壁,
洒雄黄酒,
焚香祷告:
“山神在上,
此人执念太深,
求您点化,莫生灾劫。”
可当晚,
香炉再次自燃。
火焰呈幽蓝色,
无烟,却有虫鸣声隐隐传来。
庙祝吓得不敢靠近,
老道守炉一夜,
见火焰中似有文字浮现:
“还我香”
第三日,
香炉旁的石壁上,
出现一道裂缝,
裂缝中,
缓缓爬出一只蟑螂。
通体漆黑,
六足如刀,
触须微动,
直视老道。
老道面对眼前的蟑螂,竟然没有丝毫躲闪之意,只见他缓缓地双膝跪地,仿佛是在向这只蟑螂行一种特殊的礼节。
“您要的,并非那香火,而是这世间的公道啊。”老道的声音低沉而又庄重,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沧桑和智慧。
他接着说道:“您的论文,已经拯救了千千万万的人,这便是您的灵验之处。”老道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蟑螂的敬意和感激之情。
说完这些,老道静静地凝视着那只蟑螂,似乎在等待着它的回应。
然而,蟑螂却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
过了一会儿,蟑螂突然像是明白了老道的话一般,它猛地一跃,跳入了香炉之中。随着这一跳,香炉中顿时燃起了熊熊火焰,而那只蟑螂则在火焰中迅速化为了一缕青烟,袅袅升腾,最终消散在风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只是,空气里漂浮着烧烤鸟粪的味道...
三爷得知香炉异象,
起初不信。
“死人还能烧香?荒谬!”
他带人上山,
砸了香炉,
烧了庙宇,
发誓再不办头柱香。
可第二年元旦,
香炉竟完好如初,
庙宇也重建如旧,
仿佛从未被毁。
更诡异的是,
每年除夕夜,
拍卖行必接到一个电话:
“我出十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声音沙哑,
与去年一模一样。
无人敢接。
竞价无人敢出。
三爷吓得躲进深山,
半年不敢露面。
可他每夜梦中,
必见一老人,
手持高香,
立于床前,
一言不发。
醒来,枕边总有一撮灰烬,
形如蟑螂。
他终于疯了。
某夜,他冲进东岳庙,
抱着香炉大哭:
“我错了!我烧!我替您烧!”
他点燃头柱香,
插入炉中。
火焰腾起,
他却笑出了泪。
可笑到一半,
突然僵住,
七窍流出黑血,
倒地而亡。
多年后,有学者读到昃白石的蟑螂论文,
感慨万千,
在学术期刊上写道:
“他穷尽一生,
在无人问津处,
守护着科学的微光。
他不求名,不求利,
只求真理不灭。
若这不叫灵验,
世间何为灵验?”
千里之外,
昃白石的墓前,
一块新碑立起。
碑文只有两句:
“一生研虫,不慕名利;
死后成名,非我所愿。”
碑前,放着一炷香,
未燃。
风一吹,香动,
仿佛有人低语:
“我不求灵验……
我只求——
不被遗忘。”
夜深,
月光洒落,香身微颤,似有火光一闪。
无人看见。无人知晓。
唯有山风,轻轻吹过。
人做鬼后才成名,最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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