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那道细缝又闪出蓝光。
陈默站在原地没动。他的右腿从膝盖往上已经变成石头,很重,抬不起来。左臂的黑气爬到了脖子,皮肤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他靠着一根断掉的石柱,呼吸越来越费力,每一下都像从胸口挤出来。
苏弦靠在他肩上,脸色很白,手指轻轻搭在骨琴边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知道不能停。八骨戒已经认他为主,传承完成了,但这还没结束。血罗刹还在远处吼,邪尊不会放过他们。他得走。
他咬牙把苏弦往背上扶了扶,用最后的力气站起来。骨头发出响声,右腿的石头部分蹭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伸手抓住玄冥剑匣的铁链,一节一节拖到面前,顶住裂缝边缘,用力撬。
石头碎了,缝隙慢慢变大。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烂掉的味道。他眯着眼,伸手进去探了探,摸到一条向下的路,墙上刻着花纹。
他点燃一段骨链,火光照亮了通道。墙上有符文,弯弯曲曲的。他认得这些图案,《玄骨炼天诀》里提过,叫“引星定位”,是用来标记重要地方的。
这不是普通的地道。
他把苏弦绑紧在背上,用铁链固定好。一手扶墙,一手抓着剑匣,慢慢往里走。每一步都很疼,右腿的石头让他差点摔倒,左臂的黑气一阵阵抽痛。但他没停下。
越往里走,越冷。火光只能照几尺远,其他地方全是黑的。他觉得暗处有东西,但看不清是什么。
走了大概半炷香时间,前面出现一道石门。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掌印的凹槽。他停下来喘口气,把手按了上去。
他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血流进掌印,石门震动了一下,慢慢打开。
门后是个圆屋子。四面墙画着星图,银色的线,铺满了整个空间。中间地上有个破掉的阵法,看不出是干什么用的。
他背着苏弦走进去,看着墙上的星图。九溟界的山、海、宗门都有标出来,但大部分都是暗的。只有东海那边的一块地方在闪,像心跳一样。
他走近那块地方,看到下面写着八个字:
龙女情劫,骨戒所在
他心里猛地一震。
阿渔的脸立刻出现在他脑子里——那个在渔村救他的女孩,那个替他挡下沧海戟的人,那个宁愿咬碎龙珠也不低头的少女。
他还记得她耳朵后面透明的小鳍,记得她拉着他的衣服小声说“这里不对劲”的样子。
现在,她的名字出现在这里,和骨戒连在一起。
他抬起手,划开手掌,把血抹在星图上。这是他体内的骨尊血脉,只有这个能激活封印。
血碰到星图的瞬间,整幅图亮了起来。银光流动,像水波一样散开。九溟界的样子全出现了:山、河、宗门,清清楚楚。
所有光最后都集中在东海。
那片海中央,有一点红光在跳。很小,但很稳,像是活着一样。
就在这时,背上的苏弦忽然抖了一下。
她睁开了眼。
眼神很弱,但清楚。她看着星图,嘴唇动了动:“这气息……是阿渔。”
声音很小,但陈默心口一紧。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点红光,低声说:“她在等我们。那里……是龙宫遗址。”
话刚说完,她突然咳出一口血,落在星图上。血被红光吸进去,那光竟然变大了一点。
她没收回手,继续指着那个位置:“我没看错。这种感觉,只有龙族的血才能引起。她真的在那里,而且……还活着。”
陈默没说话。
他盯着那点红光,脑子里全是过去的画面。阿渔被敖烈带走那天,他在海边追了十里;她在冰宫喝了忘川酒,忘了他,却还是本能地护着他;虚空之战中她变成龙缠住敌人,翅膀被打得全是伤也不松口。
她一直在等他。
他也从来没有放弃找她。
现在,线索终于有了。不是猜的,也不是梦,是真正的地图,直接指出了她的位置。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伤口还在流血,八骨戒融合后的热还在身体里。他知道前面有什么——东海有龙宫遗址,也有敖烈的人,有邪尊的眼线,还有埋伏。
但他必须去。
他扶好苏弦,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苏弦拉住了他的袖子。
“等等。”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你有没有感觉?”
他停下。
她抬头看着星图,皱眉:“我刚才碰它的时候……除了阿渔的气息,还有别的。一种压着的感觉,像封印。那枚骨戒……不是随便就能拿的。它被锁住了,要特定的方法才能打开。”
陈默回头问:“什么方法?”
她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解开它的人,必须有焚天骨狱的力量,还要有龙族的血。两个都得有,少一个都不行。”
他想了想,点头。
那就两个人一起去。
他不再多问,背着她走出石室。身后的星光慢慢消失,前面又是黑暗。
又走了一段路,通道分成了两条。
左边往下,墙面湿漉漉的,能闻到海水味;右边往上,地面干的,偶尔有沙子滚落的声音。
他知道,该选了。
他在岔口前五丈的地方靠着墙坐下。右腿的石头让他站不住,左臂的黑气已经快到心脏。他从怀里拿出最后一块调音玉,放进嘴里。
玉石很凉,一下子压住了脑子里的乱。
他闭眼休息了一会儿,睁开眼,看向前面的两条路。
“阿渔等我们。”
说完这句话,他坐着不动。
苏弦靠在他背上,呼吸轻但稳。她的手慢慢滑下来,轻轻搭在他腰上,好像在确认他还在。
通道深处,左边传来水滴声。
一滴水落下,砸在地上,溅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