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坐在断柱旁边,右手紧紧握着八骨戒。戒指有点热,好像在跳动。苏弦靠在他肩上,眼睛闭着,还没醒。他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盯着手里的戒指。
刚才看到的画面还在脑子里:八个人围攻骨尊,玄明子砍了他的腿,苏弦的祖先摘下面具——他们不是外人,是自己人。但他们杀了骨尊,因为害怕。
怕这股力量回来。
他用力攥紧戒指,手指发白,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掌心流下来,滴在地上。
他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抬起左手,用铁链的尖角划破手掌。血一下子涌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八骨戒上。戒指没反应,像块死物。他咬牙,把伤口划得更深,血流得更快。
血慢慢盖住了戒指上的纹路。
还是没动静。
他不放弃,继续让血流。手指开始发麻,脸色越来越白。他已经快撑不住了——右腿从膝盖到腰都变成了石头,动不了;左臂的黑气爬到了肩膀,皮肤下面像是有虫子在动。
但他不能停。
这不是为了变强,而是要搞清楚——我到底是谁?
血越积越多,终于,戒指轻轻颤了一下。
一道金光冲上天空。
空中出现一个符文,形状像一根燃烧的骨头,三轮弯月围着它转。金光照亮了整个废墟。陈默抬头看着,一动不动。
这是骨尊的血脉印记。
说明他是对的。那股力量,真的在回应他。
可就在这时,他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
“你不是他……你不配。”
声音很远,又像从心里传来。
他闭上眼。
画面出现了:枯河村的晚上,村民们举着火把围着他,说他是灾星;青冥宗比武,对手一刀劈来,他断了手臂却反杀了对方;丹阁的地火室里,他把骨链插进胸口,用地火烧邪晶……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为了当谁的替身。
他是陈默。
不是骨尊,也不是传人。他是靠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
他睁开眼,眼神坚定。
金光还在天上转,符文没散。他知道,这才刚开始。如果不敢接下这份力量,他就永远只能逃。
他举起八骨戒,对准胸口。
没有犹豫,用力按了下去。
戒指像是活了一样,一碰到皮肤就钻进了身体。一股滚烫的力量在体内炸开,冲向全身。他闷哼一声,身体往后倒,靠在断柱上。
背后的空气突然裂开。
焚天骨狱的影子第一次真正出现。
火焰不再是虚的,变成了锁链,缠在巨大的石柱上;地上堆满了骨头,像山一样高;中间飘着一把断剑,满是裂痕,却让人不敢靠近。
那是斩虚的雏形。
他的左眼剧烈跳动,骨头花纹彻底亮起,双眼映出地狱一样的景象。空气中有烧焦的味道,像骨头被烧着了。
力量在身体里冲,但也带来了更大的痛。
右腿的石化更严重了;左臂的黑气被金光逼退了一点,还在往上爬。他喘得很重,一口接一口,额头上的汗和血混在一起,慢慢往下流。
但他没倒。
他盘腿坐下,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八骨戒已经完全进了身体,胸口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金线。
传承完成了。
他确实是焚天骨狱的继承者。不是因为他们选了他,而是因为他走到了这里。
风吹过废墟,扬起一点灰尘。远处传来吼声:
“邪尊大人不会放过你们!”
是血罗刹的声音,充满杀气,正在快速靠近。
但现在,他不怕了。
他转头看向苏弦。她还在睡,手指微微动了下,搭在骨琴上的手轻轻收拢。
就在这一刻,她睁开了眼。
眼神很弱,但很清楚。
她看着他,声音很小:“你……真的是传承者。”
陈默没说话。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他胸口的位置,那里还有一道金线。“柳菁留下的不只是记忆……还有想保护你的念头。”
这句话让他心头一震。
他一直以为,所有事都是他自己扛的。不管是灾星的骂名,还是废物的羞辱,都是他一个人受的。但现在他明白了,有人一直在等他,有人愿意为他死,有人哪怕只剩一丝魂,也要帮他挡住邪念。
他从来不是一个人。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再也没有犹豫。
焚天骨狱的影子慢慢消失,回到他背后。但那股力量还在,藏在身体里,像一块烧红的铁,等他去掌控。
他伸手扶了扶苏弦,让她靠得更稳。
她闭上眼,又睡了过去。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些,脸色也没那么白了。
他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八将怕这股力量,所以一次次派人杀他。玄明子背叛,血罗刹追杀,都是因为这个。但他们错了。
这股力量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别人。现在,它在他手里。
他要走的路,没人走过。
所以他只能自己闯。
风停了。
灰烬落下,不再飞扬。
远处地面忽然裂开一条细缝,很不起眼。一道微弱的蓝光从缝里闪了一下,很快就没了。
陈默低头,静静看着那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