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时樱很难住了。
她说好话时都在骗人,正儿八经夸人还真没太有过。
蒋鸣轩:“有这么难吗?”
时樱:“等等,我想到了。”
她清了清嗓子:“祝你一路大展宏图,从此名满这江湖。”
“祝你一路前途无量,黄河之水为你流……”
明明都是好词,蒋鸣轩却听的脚趾抠地,如坐针毡: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告诉你。”
时樱正襟危坐:“请说。”
蒋鸣轩:“江组长的母亲和父亲是包办婚姻,在结婚前,老太太就有喜欢的人。”
“后来江组长的父亲早早死了,老太太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在这期间,老太太的初恋想要娶她,但考虑到江组长,老太太拒绝了,可以说江组长最亏欠他这个母亲。”
“后来,老太太等老年痴呆了,把谁都忘了,就是没有忘记初恋,然后……她去找初恋,初恋不愿意,她就霸王硬上弓。”
时樱:“哇——”
蒋鸣轩顿了顿:“虽然她初恋也丧了偶,但初恋的孩子不能接受父亲背叛了母亲,所以当时闹得很难看。”
“江组长唯一一次动用私权就是为了保他母亲。”
怪不得江组长变得好说话起来了。
时樱:“那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蒋鸣轩无奈地摊了摊手:“老太太有老年痴呆,记错了人,硬说我是他初恋,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我不想听也没办法。”
时樱笑的直不起腰。
蒋鸣轩睫毛垂落,唇边溢出几丝苦涩。
她没心没肺,不谙情爱。
他为此感到庆幸,她察觉不出别人喜欢她,当然也察觉不出自己喜欢她。
蒋鸣轩无比的痛恨自己。
要是,他醒悟的时间早一点,再早一点。
哪怕是在退婚前,他都有个正经的身份能陪在她身边,他也能更光明正大些……
时樱像是一座山,山上的生灵来来往往,她饶有兴致,却从来不为任何人哗然。
也还好,她不为任何人哗然。
蒋鸣轩再次合眼,再次关住眼中的的偏执与悔意。
隔天,就传来了好消息。
江组长让时樱去一趟档案馆,强调只能她一个人,并且必须有担保人,担保人的行政级别必须在正团级以上。
一旦机密文件泄露,或者时樱叛变,担保人按同罪处理。
时樱首先就想到了邵承聿。
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时樱还是小心的试探了几句,
邵承聿十分敏锐:“需要担保?”
时樱迟疑,点了点头。
“走吧,带我去签字。”
时樱:“你不问问是干什么的?”
邵承聿:“我信你。”
他都这么说了,时樱也没再拒绝,屁颠屁颠把人带到了中央调查部。
江组长被威胁后,有些不爽,见到邵承聿后,冷哼了一声:
“你可想清楚了,做了担保人,她犯什么罪,你就是她的同谋,按照同罪处理。”
同谋……
真是个可爱的词语。
邵承聿眉梢眼角都带着餍足,十分的迫不及待:“笔。”
江组长不相信他真的毫无顾忌:“邵同志,你年轻有为,早早当了团长,这字签了,你就真和她绑一起了。”
邵承聿仔细一想,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见说不动他,江组长开始交代原委。
当得知时樱要调阅的是时家当年的档案,邵承聿逐渐蹙眉。
江组长:“邵同志,依我看这件事水很深,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只要时樱找不到担保人,这事儿就成不了,谁也怪不了他。
正幻想着,邵承聿已经龙飞凤舞签上自己的名字。
“樱樱,下次这种大事,你应该先告诉我,我不想在外人嘴里知道你的事情。”
时樱乖乖点头:“知道了。”
江组长:……
不是,你们邵家人都是这样的吗?
从中央调查部出来后,邵承聿兀的发问:“佳市的那位石奶奶,是时家人?”
时樱心头一紧:“不是啊,她就是我爷爷的恩人。”
又骗人。
邵承聿指尖突然攥紧,发现自己忽视了太多,难怪她总是在忙碌,疏离的对待所有人。
身上压着这么大一个秘密,所以她得不停的成长,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他心中不由的刺痛,有些喘不过气来,从一开始他就错了,错的太离谱。
邵承聿咽下喉头的苦涩,声音是一贯的低哑:
“需要我怎么帮你?”
听他这么说,时樱还真想到了一件事。
爷爷有三个兄妹。
族谱上已知去向的只有两位,姑奶奶她之前见到过,二叔公落户在奉天,顺着名字找,应该也能找到。
唯独三叔公时叔彦的去向在族谱上没有记录。
时樱都不确定他还在不在国内。
所以,时樱想拜托邵承聿找一找二叔公和三叔公。
时家这样的操作是为了庇祸,但在这段特殊时间这无疑是犯罪!
邵承聿之前就对她的身份有意见,她如果承认了,对方会为她徇私舞弊吗?
就像江组长那样。
恐怕前脚刚告诉他,后脚姑奶奶和叔公就要去农场接受批评教育了。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邵承聿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觉得我是谁?铁面无私包青天?”
时樱心中一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邵承聿终于意识到了结症,她把他想的太高尚了。
所以,她在他面前只能做个好人。
他突然靠近,呼吸打在耳廓:
“樱樱,我抽烟喝酒打架,黑市我也混过,黑拳我也打过,你凭什么觉得,我只能当个好人?”
时樱一时间呆立当场。
黑市?黑拳?
他不打算在军中混了?
邵承聿捻起她颈边的一缕秀发:
“我参军不是因为我喜欢当军人,我希望你记住,在军人的天职束缚下,我还是个人。”
这样的邵承聿是时樱从来没见到过的,像是褪去了一层外壳,染上邪气,犹如隐在夜色中的黑豹。
他的气势,甚至比姚津家更危险。
时樱咽了咽口水:“哥,你什么意思?”
邵承聿气笑了。
他发现时樱装傻非常有一套。
不能和她打哑谜,只能点破。还好,他也学聪明了。
“意思就是,你是我选定的家人,我接受你的所有。”
“你的好和坏,我都喜欢。”
就算她满嘴谎话,那也只是她为了保护自己长出的尖锐鳞甲。
为了保持在他心中的印象,时樱一直骗他,那怎么不算在意他呢?
他欣赏她的坚韧,喜欢她的勇敢,迷恋她的温情,渴望她的视线。
邵承聿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喜欢,好喜欢。
轰的一下,时樱眼前的世界像是扭曲了一瞬,出现了卡顿。
眼前的呆鹅显然已经说不出话了,邵承聿顿了顿,意有所指:
“就像你和赵阿姨,我看见过她给你写的信,她说想让你嫁给我,然后你们母女当家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