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巍峨的天京皇宫,昔日金碧辉煌的宫阙在月光下透着一股莫名的阴冷。承天殿以北,一处极隐秘的密室之中,昏黄的烛火摇曳不定,映照出墙壁上诡异的符文,那些符文似是用血绘制,扭曲如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密室正中,一尊青铜古鼎立于地,鼎内燃着不知名的墨绿香料,烟雾袅袅,弥漫出一股刺鼻的腥臭之气。
爱新觉罗·承泽盘膝而坐于鼎前,身着一袭玄色龙袍,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双手结印,体内真气运转如狂风骤浪,周身隐隐有黑气萦绕,似有形之物,蠕动着欲钻入他血肉之中。承泽牙关紧咬,喉间不时发出一声低吼,似在极力压制某种痛苦。自登基以来,他一意孤行,铲除异己,掌控大满帝国江山,更不惜以禁忌之法淬炼自身,欲达那传说中的无上之境。然而,这条路,实则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啊——”突然,承泽猛地睁开双目,眼眸中竟泛起一丝猩红之色,似有烈焰在瞳中跳动。他胸口剧烈起伏,真气逆流,筋脉如被撕裂般剧痛难当,额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几乎要从蒲团上跌落。这便是他近月来频频听到的怪异之音的根源——邪门功法的反噬!此法虽威力无穷,却如吞噬人心的毒蛇,稍有不慎,便会反咬其主。今夜,这反噬来得格外迅猛,几乎要将他多年苦修毁于一旦。
“该死……为何……为何今日如此剧烈!”承泽咬牙切齿,双手猛地拍地,试图以真气强行压制体内乱流。然而,那黑气却愈发狂躁,似有低语之声自耳畔响起,阴冷刺骨,字字如刀:“血……需更多血……不祭我,汝必亡……”这声音低沉而诡异,直钻心底,饶是承泽心志坚韧,亦不由得身躯一颤,露出几分惊惶。
密室的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身披黑袍、面容枯槁的老者缓步而入,老者手持一柄乌木权杖,杖头镶嵌着一枚血红色的晶石,散发着幽幽光芒。他便是承泽近来倚重的心腹巫师,自称出自域外秘教,名讳不详,只以“乌奴”自称。此人虽形貌猥琐,眼中却常有异芒闪动,似通晓许多常人难窥的秘辛。
“陛下,”乌奴沙哑开口,声音如刮过枯枝,“老朽观陛下气息紊乱,真气逆走,恐是大限将至之兆。此法乃域外邪神传承,非凡人可驾驭,陛下虽天资卓绝,亦难逃其反噬之苦。”
承泽闻言,目中闪过一丝怒意,强撑着身躯,冷哼道:“你既知此法凶险,为何当初不言?如今朕已至此境地,你却只会在旁冷嘲热讽?若无解决之法,朕要你何用!”他声音虽低,语中杀意却毫不掩饰,那双猩红双目死死盯着乌奴,似欲将其吞噬。
乌奴低头,干瘪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未将承泽的威胁放在心上。他佝偻着身躯,缓缓道:“陛下莫急,老朽既侍奉陛下,自有解法。此功法反噬,实则乃邪神之灵渴求供奉,需以鲜血祭炼,方能平息其怒。陛下若欲续命,唯有再寻活祭,以纯净之血,供奉古鼎,如此,逆流可止,功法可成。”
“鲜血祭炼……”承泽闻言,眉头紧锁,面上阴晴不定。他虽残暴,却也知此举乃逆天之行,若流出风声,恐将彻底失尽民心。况且,自他修炼此法以来,已不知多少无辜性命葬送于此古鼎之中,每每午夜梦回,那些冤魂的嘶吼便如跗骨之蛆,缠绕不散。他虽贵为天子,却也并非全然无心之人,此刻听乌奴之言,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犹豫。
“陛下,”乌奴似看透承泽心思,阴恻恻一笑,续道,“天下苍生,不过草芥,陛下乃真龙天子,肩负大满江山,岂可为小仁小义所缚?况且,若不以此法平息反噬,陛下大限将至,届时,莫说江山,便是性命亦难保。更何况……”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此法若成,陛下便可凌驾于海皇之上的境界,届时,四海之内,谁敢不服?”
这话直戳承泽心底最深处的执念——那便是凌驾于龙飞,凌驾于所谓“海皇”宿命之上的无上权力!他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终是将最后一丝犹豫压下,沉声道:“好!便依你之言!此事交由你去办,需隐秘行事,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乌奴点点头,嘴角笑意更浓,似对承泽的选择早有预料。他躬身一礼,缓缓退下,手中乌木权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诡异而冰冷。
翌日,皇宫之中虽未明言,然一道密旨却自承天殿传出,命京畿卫秘密行动,前往京城周边村庄,搜捕青壮年,名曰“征役”,实则为那古鼎提供新鲜祭品。此事虽极力隐瞒,却怎奈天京城中耳目众多,不过两日,风声便隐隐传开。起初,仅是市井间几句窃窃私语,然随着京畿卫行动愈发猖狂,抓捕范围愈发扩大,恐慌如瘟疫般在京城周边迅速蔓延。
通州以南,一处名唤李家村的小村庄,原本不过百余户人家,鸡犬相闻,颇为安宁。然今日,村中却已空无一人,田间麦穗无人收割,灶台炊烟不再,唯余满地狼藉,似经历了什么浩劫。村民们早在风声传来之初,便已拖家带口,携着仅有的家当,逃往深山之中,只因有传言道,凡被京畿卫带走之人,皆无一人生还,甚至有目击者言,夜半时分,皇宫方向常有血光冲天,伴着鬼哭狼嚎之声,令人胆寒。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山道上,一名幼童紧拉着母亲的手,声音中满是惶恐。那妇人面容憔悴,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低声安慰道:“别怕,娘带你去找你爹爹……朝廷抓人,咱们躲得远远的,总能活下去……”她虽如此说,眼中却难掩绝望,四下山路崎岖,寒风呼啸,身后隐隐还有犬吠马嘶之声,似是追兵将至。
与此同时,天京城中,谣言四起,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有老者叹息道:“这大满江山,怎的到了今日这般田地?天子无道,民不聊生,莫非真要等到天降真龙,方能救我等于水火?”更有激愤之士,压低声音咒骂:“那狗皇帝,怕是中了邪,竟以人命炼什么妖法,迟早天谴临头!”
承泽坐于龙椅之上,自密室归来后,面色虽稍有缓和,但眉宇间阴翳未散。他已命人加紧抓捕祭品,但心底却隐隐不安。那邪门功法反噬虽暂被压制,可每每闭目,便觉那古鼎之中似有无数双眼睛凝视着他,阴冷而贪婪,似在等待着将他彻底吞噬。而乌奴所言,是否果真为解法,抑或这背后还藏着更深的隐患?这一切,他无从知晓。
殿外,风起云动,一片乌云自天边滚滚而来,似要将整座天京笼罩。承泽抬眼望去,拳头不自觉攥紧,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他知晓,自己走的这条路,已无回头之可能。可若再继续下去,等待他的,又将是何种结局?而那远遁海外的龙飞,是否正酝酿着惊天之举,等候着与他一决生死?
夜幕愈深,皇宫之中,古鼎旁血气更浓,似在低语着无人知晓的秘密。而天京周边的恐慌,不过是风暴来临前的第一声雷鸣,真正的黑暗,或许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