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自那夜梦中惊醒后,心中虽有几分疑虑,但并未过多言说。他将海龙佩轻握于掌中,感受那微弱的热意逐渐平息,目光依然投向无垠夜海,似在与这片深邃的海洋低语。苏樱察觉他的异样,披衣而起,立于他身侧,柔声道:“可是又有何事牵挂于心?”
龙飞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过一梦罢了,或许是这岛上岁月太过平静,心神反生波澜。”他转头看向苏樱,挤出一丝笑意,“无妨,你且回屋歇息,我再站片刻便回。”
苏樱未再多问,只轻嗯一声,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回屋。龙飞则依旧立于崖边,任海风拂面,耳边涛声如歌,他闭上双眼,似在聆听某种远方的呼唤。海龙佩虽不再发热,但那股隐隐的不安,却如一粒细沙,悄然沉于心底。
翌日清晨,阳光洒满海岛,龙渊一如既往地宁静祥和。这片隐于四海之间的秘境,早已成为龙飞与苏樱隐居之所。岛上草木丰茂,鸟鸣声声,几间简朴的竹屋掩映林间,屋前不远处便是悬崖,俯瞰之下,海天一色,令人心旷神怡。自他们退隐于此,四海商盟的军力已尽数解散,转化为推动各国交流与和平的庞大组织,龙飞亦不再过问世事,唯愿与苏樱共享这海上清闲岁月。
然则,天下虽静,讯息仍如海风般不时传来。龙飞与苏樱虽身处孤岛,却并非与世隔绝。四海商盟的旧部,时常遣人送来各地见闻。这些信报多由苏樱亲自拆阅,她本是南洋巨商之女,又曾掌管“听潮阁”情报网络,对天下大势了然于胸。每有重要消息,她便择要与龙飞提及,其余琐碎,则由她一力处理,倒也让龙飞得以清净。
这日,苏樱自书房中取出一封新到的信笺,走到崖边,见龙飞正盘膝而坐,似在调息真气。她轻声道:“东海诸港传来消息,四海商盟推动的新航线已尽数开通,各国商船往来频繁,海上再无劫掠之忧,百姓皆赞此为盛世之象。”
龙飞缓缓睁眼,目光柔和,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四海商盟既立初衷,便是为天下苍生谋一太平之世。如今见此景象,我心亦安。”他顿了顿,接过苏樱手中的信笺,扫了几眼,忽而轻笑一声,“连泰西诸国也派遣使者,欲与商盟议定通商之约,当真是天下归心。”
苏樱笑着坐下,接言道:“不独泰西,北疆的罗刹国,南洋的诸岛邦国,甚至远至红海之畔的奥斯曼,亦有使者频频来访。四海商盟虽不再握兵戈之权,却以贸易与文化之名,成了各国交谊的桥梁。此等局面,若无你当初一力推动,焉能得见?”
龙飞闻言,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方海面,低声道:“非我一人之功。此番盛世,乃天下人之志所归。你运筹帷幄,盟中旧部各尽其力,天下百姓亦有此愿,方有今日之景。我不过顺势而为,替这四海稍尽绵薄之力罢了。”
苏樱听罢,未再多言,只是静静陪他凝望海天交接之处。二人心意相通,过往种种风浪,早已化作彼此间的默契。他们深知,这片宁静来之不易,亦知天下虽盛,仍有诸多隐忧待解。譬如大满帝国新立之政体,民选议会虽初具规模,然其根基尚未稳固,旧派权贵与新兴势力的碰撞时有耳闻;又如四海商盟虽成和平之所,但各国间利益纠葛错杂,若无强力约束,或有隐患暗伏。
然这些忧虑,二人皆未明言。他们既已选择退隐,便不愿再亲身卷入那些风波。只偶尔于静夜之中,谈及天下远事,聊为感慨罢了。
数月之后,四海商贸港口的繁荣景象,果如信中所报,愈发鼎盛。天京之外的东海大港,帆影如云,船只往来不绝。各国商贾云集于此,茶丝瓷器自东方输往泰西,香料奇珍自南洋运抵中原,更有泰西诸国带来的新奇机械与科学图籍,令人目不暇接。四海商盟之名,早已传遍天下,被称为“海王的福祉”,而那传说中的海皇龙飞,虽已隐退多年,其事迹却依旧在市井间流传,成为百姓口中的不朽传奇。
大满帝国的都城天京,亦在这新纪元中焕发出别样生机。年轻的君主爱新觉罗·溥泽,秉持当初与龙飞的约定,未曾干涉民选议会的决议。他虽为帝王,却甘愿以象征之位守护国祚,将实权交由民意与贤臣。天京街头,百姓安居乐业,学堂书院遍布坊间,孩童读书识字之声不绝,隐隐可见一个崭新时代的雏形。更有老臣如李鸿章者,虽年事已高,却仍为新政殚精竭虑,力求将大满帝国带入更为开明的未来。
然天下之大,芸芸众生,各有悲欢。虽有四海商盟与新政之善举,偏远之地,仍不免有饥寒交迫之苦民;各国交际虽显和睦,亦难免有暗流涌动之争。龙飞与苏樱隐于龙渊,偶尔听闻这些消息,心中亦有唏嘘。然他们深知,世事无完美,唯有尽力而为,方不负此生。
这一日,龙飞于岛上崖边独坐,手中把玩着那块海龙佩。佩身温润,似有灵性,隐隐透出一抹蓝光,映得他掌心如覆海水。他闭目凝神,体内真气缓缓流转,似与周围海风、浪涛融为一体。那海皇之力,早已在他体内圆满,与天地合一,不再是单纯的杀伐之能,而是化作一种守护四海的意志,静静潜藏于他心间。
苏樱自远处走来,见他神色安宁,微微一笑,低声道:“今日风平浪静,可愿随我泛舟海上?”
龙飞睁眼,点了点头,起身道:“自当相陪。”二人携手而下,登上一叶扁舟,任海浪轻推,缓缓驶向远方。舟上,龙飞忽而低声一叹,言道:“此生能见四海和平,宿命已了,余下岁月,只愿与你共看这海天无疆。”
苏樱闻言,轻靠于他肩头,低声道:“海天无疆,守护永恒。”她抬眼望去,见海面波光粼粼,天边云霞如锦,心头亦是一片宁和。
及至日暮,夕阳沉于海面,余晖映照万物,金光如龙,蜿蜒于海天之间。龙飞立于舟头,遥望那无垠之海,耳边似有龙吟回响,低沉而悠远,似在诉说一个崭新时代的降临。他微微一笑,将海龙佩高举,佩中蓝光剔透,与天海之色交相辉映,宛若一颗不朽的星辰,照亮了这片四海之地。
海风吹拂,涛声阵阵,那龙吟之音愈发清晰,似自远古而来,穿越万载岁月,响彻天地。龙飞知晓,这一声龙吟,既是他宿命的终章,亦是天下新生之序曲。四海之内,众生平等,和平与希望之光,已在这片土地上洒下种子,未来之世,无论风浪如何起伏,终将有无数人,承其志向,续写传奇。
他转头看向苏樱,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扁舟渐远,融入海天一色,而那龙吟之声,似仍回荡于四海之上,久久不息,预示着属于大满帝国、属于四海世界、属于每一个苍生的崭新纪元,已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