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调度台上的晶石还带着余温，张鸣的手指从上面移开，转而按在阵眼边缘的凹槽里。他掌心一震，一股温和却厚重的灵流顺着指尖渗入地面，像是往干涸的河床里注入第一道活水。
“开始了。”他低声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片中域大地微微一颤。不是震动，更像是一种共鸣——仿佛沉睡的脉络被轻轻推了一把，缓缓睁开了眼。
林风和林阵早已候在一旁，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分头行动。林风取出一枚巴掌大的玉盘，盘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细线，像是某种地图的缩影。他手指一点，玉盘腾空而起，悬浮在半丈高处，随即光芒一闪，投影出覆盖整片大陆的灵脉网络图。
“一千个节点，三十六个主干交汇点，全部亮了。”林风语速很快，“信号稳定，等待接入。”
林阵则蹲下身，将一块拳头大小的晶体嵌进阵眼旁的卡槽。那晶体通体泛着淡青色光晕，表面布满裂纹般的符文。“大仙帝晶碎片已就位，能量转化核心启动。接下来只要各地节点同步接通，就能开始提纯传输。”
张鸣没再说话，闭上眼，体内混沌心诀悄然运转。他的神识如一张无形的大网，迅速铺向四面八方，沿着刚刚苏醒的灵脉延伸出去。这一刻，他不再是单纯的指挥者，更像是整个体系的“锚点”——用自身的规则频率，为千万条支流定下节奏。
与此同时，远在北境雪原的一处山坳里，一名穿着粗布道袍的老修士正盘坐在一块巨石上。他腰间挂着个破旧的布袋，里面装着几块碎灵石。感应到脚下地脉传来的轻微波动，他睁开眼，喃喃了一句：“来了。”
他双手合十，掌心贴住地面，开始缓缓调动体内那点微薄的灵力。虽只有炼气九层的修为，但他知道，哪怕这点力量，也能汇入那条通往中域的洪流。
南方海岛，一群年轻修士围站在一座荒废多年的祭坛前。领头的年轻人抹了把汗，回头喊道：“快！把符文补完，主阵已经开始共振了！”最后一笔落下，整座祭坛嗡鸣一声，一道淡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顺着看不见的轨迹奔向远方。
这样的场景，在大陆各处接连出现。
中域主阵眼旁，灵力监控台已经完全激活。十名长老分列两侧，各自掌控一片区域的数据流。台面上浮现出无数跳动的光点，每一个都代表一个正在供能的节点。数字不断攀升——
三百人……五千人……十万……
“损耗率初始为百分之十二。”林阵盯着数据，“正在自动调节符文密度，预计三息内压到百分之六以下。”
张鸣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用我留在节点里的备用符文模板替换第三层流转阵，那边结构不稳。”
林阵点头，立刻传令下去。不到半盏茶功夫，监控台上的曲线趋于平稳，传输效率提升近四成，损耗降至百分之四点八。
“稳住了。”林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第一波接入完成，目前参与人数突破五十万，还在涨。”
张鸣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抬手打了个印诀。刹那间，千百道来自不同方向的灵力流，在抵达主阵眼前的最后一段距离时，齐齐放缓速度，有序排列，如同百川归海前自觉排成了队列。
“别急。”他说，“后面还有更多人要加入。”
话音未落，西南方的监控光纹突然闪了一下红光。
“三十七号节点异常！”一名长老出声，“灵力输出中断，初步判断是符文阵列崩解。”
林风立刻调出该区域影像——那是一座建在悬崖边的古老石塔，塔基已有裂缝，此刻正冒着丝丝黑烟。
“年久失修，承受不住高阶共鸣。”林阵皱眉，“得派人去现场加固，不然会影响整条支线。”
“不用派人。”张鸣抬起右手，掌心凝聚出一团旋转的灵光，“我留了应急方案。”
他屈指一弹，那团灵光化作一道细线，瞬间消失在空中。
几分钟后，三十七号节点的监控画面恢复正常。只见那石塔顶端忽然亮起一圈新的符文环，层层叠叠，像是凭空生长出来的一般，稳稳托住了即将溃散的能量流。
“远程修复成功。”林风忍不住抬头看他，“你早就在关键节点埋了自愈机制？”
“不是所有地方都能靠人力盯住。”张鸣淡淡道，“系统推演过，至少有二十三个老旧节点会在首轮运行中出问题。提前做了准备。”
林阵低头翻看记录，忽然一顿：“等等……这些修复符文的结构，跟我们用的不一样。更简洁，但效率更高。”
“用了点阵法库里的老东西。”张鸣没多解释，“继续监控，重点看边缘区域。那些地方平时没人管，这次突然启用，最容易出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子夜过后，第二波能量高峰如期到来。
这一次，不只是普通修士在响应。一些隐居多年的散修、宗门长老、甚至边境小镇里的低阶学徒，全都加入了进来。他们或许不知道这场仪式最终指向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呼吸，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振奋感。
监控台上的数字一路飙升，最终定格在五十八万三千余人。
“传输持续稳定，能量纯度达标率91.7%。”林风念出数据，“按照这个进度，三天内就能攒够第一波飞升所需的启动灵力。”
林阵补充：“而且随着更多人适应节奏，后续效率还会提升。如果保持当前状态，说不定能提前半天。”
张鸣终于从阵眼旁退开一步，活动了下手腕。长时间维持神识连接，哪怕以他的修为也有些疲惫。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问了一句：“其他三域呢？有没有动静？”
林风摇头：“暂时没有反馈。不过根据情报，星灵族已经在调整空间通道参数，应该是察觉到了灵脉波动。古元遗族那边也有队伍向边境集结，但没采取敌对行动。”
“等他们反应过来，事情早就办完了。”张鸣看着监控台上流淌的光河，“这不是求他们帮忙，是告诉他们——我们要走的路，已经铺好了。”
正说着，北方某个偏远节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震荡。
“一百零九号节点超载！”长老急报，“有人强行灌注灵力，能量逆流，快撑不住了！”
影像切过去，只见一座小山村外的土丘上，十几个村民模样的人正围跪在地上，双手贴地，满脸涨红。中间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脸色发白，嘴唇都在抖，却还在拼命往外掏灵力。
“那是……王家沟？”林风认了出来，“那个孩子才练出灵根没多久，这么搞会伤根基的！”
“切断连接。”张鸣立刻下令。
“可他还没脱离……”
“我说切断！”
林阵猛地拍下控制杆。一道金光闪过，那条支流瞬间断开。少年当场软倒在地，被旁边的人扶住。
全场安静了一瞬。
林风低声道：“他可能不懂规矩，只想多出点力。”
张鸣沉默片刻，抬手打出一道柔和的灵光，顺着断开的支流送了过去。那道光落入少年体内，帮他稳住了紊乱的经脉。
“传句话。”他说，“告诉所有人——尽力就好，不用拼命。这条路很长，我们得一起走完。”
林风点头，立刻拟了条简令，通过灵脉网络广播出去。
又过了两个时辰，整个系统进入平稳运行状态。边缘节点陆续完成加固，损耗率进一步降低，能量汇聚的速度反而加快了。
张鸣依旧站在主阵眼前，一只手搭在监控台边缘。他的影子被灵光拉得很长，映在地面上，像一根钉在原地的桩。
林阵走过来，递上一份更新后的汇总报告：“目前一切正常，预计明日午时，灵力储备可达临界值。接下来只需要……”
他话没说完，张鸣忽然抬起了头。
远处，天空与大地交界的地方，一道极淡的光痕划过地平线——不是闪电，也不是流星，更像是整片空间被轻轻掀开了一角。
张鸣盯着那道痕迹，眼神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