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隐秘裂缝,重返葬星原地面。凛冽寒风裹挟着晶沙扑面而来,却吹不散沈承钧心头那沉甸甸的紧迫与冰寒。北境魔灾将启,每一息都珍贵无比。
他立于焦土之上,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峡谷裂缝。父亲萧云隐,便长眠于那下方龙脉深处,以江山为冢,万龙为伴。
此去北境,九死一生。前路强敌环伺,魔神左臂凶威难测,他这初步成就的混沌道体,能否应对仍是未知。或许…这便是永别。
不能让父亲独葬于此。不能让这最后的联系,彻底断绝。
一个决绝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毒笋,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缭绕着灰混沌的光泽,精准而稳定地…刺向自己的右眼眼眶!
没有惨叫,没有犹豫。唯有指尖触及眼球那冰冷而诡异的触感,以及一股撕裂神魂般的、远超肉体痛苦的悸动!
那右眼之中,九品混沌莲台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意图,发出一声哀鸣般的震颤,却并未反抗,反而主动收敛了所有力量,变得无比温顺。
嗤——
指尖抠入,鲜血混合着混沌之气涌出。他硬生生地,将那颗承载着混沌莲台、蕴含着青莲本源、与他神魂紧密相连的…右眼眼球,剜了出来!
剧痛如潮水般席卷,但他脸色丝毫不变,只是眉头微微蹙起。那离体的眼球在他掌心微微跳动,莲台虚影在其中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而悲凉的混沌光辉。
“爹…”他低声轻语,声音沙哑,“儿不孝…不能常伴左右…”
“且留此目…代我…守您千秋万载。”
话音落下,他掌心发力,那右眼眼球化作一道灰混沌的流光,猛地射向下方峡谷裂缝,精准无比地没入龙脉核心——父亲萧云隐沉眠的晶棺之旁!
眼球触及龙脉精华的刹那,异变陡生!
无数青黑色的混沌根须自眼球中疯狂生长而出,如同坚韧的藤蔓,温柔却牢固地缠绕上那晶莹的棺椁,与其上的龙纹交织在一起,深深扎入下方的龙脉之中!
龙脉那浩瀚而精纯的力量,如同找到了新的宣泄口,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那颗右眼,滋养着其中的混沌莲台。莲台得到龙脉滋养,光芒愈发温润厚重,缓缓沉降,最终与晶棺、龙脉彻底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一股微弱却坚韧的联系,通过那龙脉与莲台的连接,跨越空间,重新与沈承钧的神魂建立。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总量,骤然暴跌了接近三成!一种强烈的虚弱感与空洞感自神魂深处袭来,仿佛失去了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分魂守墓!以目育莲,以莲为锚,将自身部分神魂永久寄于龙脉晶棺之畔!
从此,父亲不再孤独。有一半他的“存在”,将永远于此地,陪伴、守护。
而主体,则将背负着剩余七成神识与全部战力,踏上更为凶险的征途。
“剜目葬父...从此半魂守龙渊。”他低声呢喃,空荡的右眼眼眶缓缓淌下一行血泪,左眼之中,冰冷与疯狂交织,却比以往更加深邃。
神识的削弱是实实在在的,对战力必有影响。但不知为何,做出这近乎自残的抉择后,他的心绪反而变得异常平静,仿佛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又像是完成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仪式。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峡谷裂缝,仿佛能透过无尽岩层,看到龙脉深处那被青莲根须缠绕的晶棺,以及棺旁那颗缓缓脉动的、属于他的眼睛。
没有再多言,他毅然转身,灰混沌色的身影在葬星原的寒风中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怀中,那卷龙渊密卷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决绝的心意,也仿佛在预示着北境那已然掀开的血腥篇章。
独目前行,半魂留守。
此去,或许无归。
但债,必须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