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将二人的影子拉长。
殷时安望着他,“殷国近期并无大事发生,只是父皇身体每况愈下,时有病症。”
“既然无事,那父皇为何忽然召我回大殷?”殷暮宸眉心微蹙,目光牢牢锁着殷时安。
殷时安垂眸,迟疑道:“据说是丽妃娘娘思念成疾,父皇感念娘娘思子心切,特召六哥回大殷,以慰丽妃娘娘舐犊之情。”
殷暮宸眉心微蹙,眼圈通红,声音暗哑,“思念成疾......我母妃病的很重吗?你来之前可有见过她?”
殷时安摇了摇头,“并未,翠微宫戒备森严,不许任何人出入,我曾试着打点内侍,去了几次都未曾得见丽妃娘娘。
殷暮宸眸中忧色渐浓,“母妃好几个月没来过信了,我担心她......”
殷时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虽然我未曾得见丽妃娘娘,但我一直有差人往翠微宫送去补品,前段时间娘娘还曾托人给我送过她亲手做的点心,我想娘娘她,应该不至于病重。”
殷暮宸松了口气,唇角微勾,“这些年,多谢你。”
“六哥跟我客气什么,若不是你当日把我从假山上救下来,我就是不摔伤也会冻伤了,当时大家都去给四哥庆生,没一个人管我。”
“还有那次,我上课睡觉被老师提问,若不是六哥你及时将笔迹偷偷塞给了我,我定会被老师罚抄十遍书了。”
殷暮宸低低一笑,“难得你这么多年还记得。”
“不敢忘,不能忘。”
殷时安抬眸,定定望着他,“这诺大的皇宫,除了六哥,都是旁人,其他兄弟姐妹不过就是占了个名头罢了,只有六哥你才是拿真心待我的。”
三日后,安庆帝召见了殷时安。
殷时安紫衣金冠缓缓步入承恩殿。
“我朝陛下祝楚国陛下万安。”殷时安不卑不亢,声音朗朗。
朝宁心道,强国就是不一样,底气十足。
殷暮宸坐在她身侧,面沉如水,心事重重。
朝宁捏了捏他的手指,殷暮宸侧目。
“这位就是你经常提到的那位七弟殷时安吧?”
殷暮宸点了点头。
“你们是不是已经见过面了?”朝宁挑眉。
“嗯,见过了。”殷暮宸的声音很轻,好像没什么力气。
朝宁拉过他的手指把玩,“你怎么了?见到你七弟怎么好像不开心?”
殷暮宸垂眸,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朝宁,他七弟来,是特意来接他回去的。
不过他也不用说了,殷时安已经将国书递上了。
安庆帝扫了一眼国书,上头盖着殷国玉玺,朱红色的印记尤为醒目,他沉声开口,“殷国陛下为何选在此时召质子回国?”
朝宁一愣,殷时安此次前来竟是来接殷暮宸的?
殷时安风度翩翩,朗声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六哥生母丽妃娘娘身患重疾,病中思念儿子,我父皇感念他们母子二人九年未曾相见,特意派我前来接我们六哥回大殷,以全他们母子情深。”
有理有据,让人找不到理由拒绝。
合上国书,安庆帝神色凝重,“也并非我大楚定要拖着不放人,只是这殷暮宸即将成为朕的女婿,这一旦回去……”
长宁怎么办?后半句安庆帝没说出口,但是不言而喻。
朝宁微讶,父皇不是极力反对殷暮宸当她驸马的吗?
殷时安有些惊讶,话说楚国皇帝不是一直反对这门婚事吗?
殷时安笑的一团和气,“这件事也好办,待我六哥回去之后,父皇必然会给他封王,到时我六哥前往封地,便可与公主成婚。”
“朕不同意长宁远嫁。”安庆帝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殷时安的舌头打结了,和煦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如何接话了。
“那陛下您的意思?”
“让殷暮宸成了婚再回去。”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使团里有人窃窃私语,“这,如何使得?我大殷皇子怎么能给异国公主做驸马?”
朝宁的嘴能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父皇……”
安庆帝摆了摆手,示意她闭嘴。
殷暮宸的眼眸亮了,安庆帝这是同意他做朝宁的驸马了?
很久之后,朝宁才明白,安庆帝此举是为了保护殷暮宸。
殷国皇室是个狼窝,殷暮宸被招回国,必然会引起他那些兄弟们的忌惮,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他。
但若殷暮宸成了朝宁的驸马,安庆帝的女婿,他就失去了皇位继承权,自然也不会一回到殷国就成为众矢之的,能为他争取一丝喘息之机。
“这……恐怕不行。”殷时安迟疑着开口。
“为何不行啊?是觉得朕的女儿配不上他?”
安庆帝沉了脸色。
殷时安慌忙摆手,“不不不,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丽妃娘娘病重,六哥他身为人子,怎好在这个时候成婚呢?”
殷暮宸抬眸颇为不满的瞪了一眼殷时安。
殷时安站在大殿正中,目不斜视,没有接收到他这个眼神。
“如此,那朕也不好强留了,不过请你务必让殷国皇室的人都知道,殷暮宸即将成为朕的女婿。”别让人打他的主意,别让人将他当成权利争夺的靶子。
殷暮宸听明白了,楚国皇帝这是在替他转移火力,让他的兄弟们对他放下戒心。
他心里有些感动。
垂眸握紧了朝宁的手。
朝宁以为他有事,问道:“怎么了?”
“没事。”
一步步踏下台阶,朝宁的心情有些沉重,扯了扯嘴角,她问道:“你很快就能见到你母妃了,开心吗?”
殷暮宸望着他,眸光炽热,“开心,也不开心。”
“为何?”朝宁转着手腕上的翠绿玉镯,试探着开口。
“刚来楚国头两年,我确实做梦都盼着回去,如今,真要回去了,反倒没有多开心。”
殷时安此时正站在台阶下,紫衣金冠,一身清贵之气。
朝宁抬了抬下巴,勾唇,“不打算介绍你七弟给我认识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