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朝宁放下床帘。
衣衫有些松垮,察觉到她靠近,殷暮宸浑身一颤,脸颊酡红,眼眸中氤氲着盈盈欲滴的水雾。
瞧着,分外动人。
朝宁脸一热,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别看。”
被他这般盯着,她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后半夜突然下起了雨,雨水滴滴答答从房檐下滴落,院子里,海棠花在雨中,花枝乱颤。
……
良久,床上传来殷暮宸绵长的呼吸声。
朝宁扔了手里的娟帕,捏了捏他的脸,咬牙道:“你倒是轻松,倒头就睡。”
床上,殷暮宸翻了个身,面朝里,不给她捏了。
朝宁悻悻的吹灭了蜡烛,抱着被子去了一旁的软榻。
翌日,殷暮宸睁开眼,环顾四周,朝宁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
想起昨晚,他俊脸微红,扯了被子捂住脸。下一刻,被子被人掀开。
朝宁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你想把自己憋死?”
“我……昨晚……”殷暮宸错开眼,脸颊绯红。
“你被人下了药,下的剂量很大,蛊虫一时半会儿解不了......”
殷暮宸眸光一寒,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床,推开门就要出去。
朝宁在他身后急急开口,“你做什么去?饭不吃了?”
“清理门户。”
风有些凉,殷暮宸此时的眼神更凉。
紫鸢跪在地上忍不住发抖。
“殿下,奴婢有些冷。”
殷暮宸冷笑,“看来你还是不知错。”
红芍放下刚洗干净的一盆衣服,走过来,“殿下,紫鸢她……犯了什么错?”
殷暮宸朝地上的紫鸢抬了抬下巴,“你自己说。”
紫鸢眸中含泪,楚楚可怜,“殿下,我……”
殷暮宸叹了一口气,“你不能留在这里了,明日你就离开大楚吧!翠微宫也容不下你了,让影一影二将你送回殷国你爹娘那里。”
紫鸢猛然抬头,“不要啊……殿下,不要送奴婢走,奴婢的爹娘早就不认奴婢了,奴婢无处可去……”
红芍心下一沉,她大抵也猜到是什么事了,自己之前也警告过她,不要对殿下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如今看来,紫鸢定然是触了殿下的逆鳞了,自作孽不可活,她帮不了。
殷暮宸声音冷的不带一丝情绪,“没得商量,收拾东西去吧。”
紫鸢浑身一震,瘫坐在地上。
殷暮宸拂袖而去,衣袍带风,卷走最后一丝温度。
院子里越发冷了,紫鸢牙齿打颤,红芍叹了口气,上去扶起她,“殿下走了,你起来吧!”
紫鸢扶着她的手臂站起来,眼圈通红,哽咽道:“红芍,你帮我去给殿下说说情,我不想走,我父母早把我卖了,他们早就不要我了,如今殿下也不要我了。”
红芍将她的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你昨日都做了些什么?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殿下气成这样,他平日性子多好,你一定是犯了他的忌讳。”
紫鸢垂下头,嗫嚅着唇。
良久,红芍叹了口气,“你糊涂啊!我早就警告过你,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肖想殿下,你怎么就不听呢?事到如今,我也帮不了你。”
紫鸢抽泣道:“他那样的一个人,世间无几,守在他身边的人又有几个不会动心?红芍你说实话,你就从来没有动过心吗?”
红芍一愣,殿下那般俊美绝伦,风骨清绝之人,要说完全没有动过心,那怎么可能?只是她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该做的事,绝不越雷池半步,殿下待她的好,她分得清,那从来不是爱。
“那又如何,总之是你逾矩了,殿下爱谁不爱谁是他的自由,若殿下爱你,你又何须这么做?可他不爱你,你这么做就是违背了他的意愿,是强加给他的,你这份爱只会对他造成负担甚至伤害。”
一场细雨过后,长德街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浸透,积水中映出殷国使团的倒影。
“殿下,已到达使馆。”侍从摆好马凳,恭敬上前。
插着玄鸟旗帜的马车内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撩开车帘。
殷时安身着一身紫色鎏金锦袍,头戴紫金冠,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举手投足透着一股清贵气。
礼部的官员早已候在使馆门前。
楚长渊一身玄色绣团鹤锦服,白玉腰封,衬得身材越发顷长,此刻,他站在官员之首,面容冷峻,见殷时安下车,他上前一步道:“殷国来使跨越千里来到大楚,定然舟车劳顿,人困马乏,使馆内已布置好了佳肴香汤,请使团先入使馆休整些时日,待我朝陛下召见。”
殷时安从善如流,一团和气,“如此,有劳了!”
殷时安步入使馆,随行一众官员紧随其后。
当晚,殷时安就到了质子府。
烛火莹莹跳动,窗子上映出两个相对而坐的清隽身影。
殷时安的眸中溢出细碎的水光,他眼眸微红,“六哥,这九年你在大楚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殷暮宸笑容清浅,“都过去了。”
只有他知道这九年中有八年都是在病痛中度过的。
第九年,她突如其来的回首,让他久旱逢甘,近一年的精心呵护,足以抵消那八年的伤痛。
殷暮宸垂眸浅笑,那笑容竟还有些甜蜜的味道。
殷时安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这次前来会看到一个郁郁寡欢,意志消沉的六哥,可是今日一见,他险些认不出,眼前的六哥,已经长大成人,且生的越发漂亮,身姿清雅,气度从容,与他从八年来的书信里窥见的殷暮宸简直判若两人。
多年以来,二人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虽然信里六哥总是报喜不报忧,但从每次来信的字迹中他都能看出,写信之人身体有多差多虚弱,连写几个字都力不从心。
他担忧,难过,又无能为力,只盼着哪天父皇突然想起六哥,召他回殷国。
殷暮宸的眸光在烛火中越发璀璨,“七弟,殷国可是出了什么事?父皇为何忽然召我回大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