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防备的百姓被铁骑踏成烂泥,宽阔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逃窜的人流。
哭闹声,尖叫声,还有血腥味全混杂在一起。
大周的国,在这一刻脆弱不堪。
沈玉瓷瘫坐在地上,旁边是扔了棒槌的赵寒松。
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光景,赵寒松连话都说不出口,整个人还处在混沌之中。
比上辈子的时间早上了半年,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玉瓷思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是顾婉儿。
是火药!
前些日子,顾婉儿就购置了不少制作火药的原材料。
京城的材料被谢危提前大量购置,导致谢权不得不去临近的省市调取。
所以她们去兵器谷回来没有人拦截,是因为在筹谋更大的事情。
“掌柜的,你去哪里,现在外面很危险!”
见沈玉瓷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赵寒松气急败坏地在后头喊。
无情铁骑踩烂了不少建筑,甚至西夏国的贼人也混在其中,无印章无刻字的冷箭时不时从人群里穿插,很快倒地一片。
太乱了。
沈玉瓷只觉得荒唐。
老侯爷竟然在走这一步棋之前,甚至还给沈家套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唯一的可能就是宫中消息对老侯爷来说不容乐观,因而才急急忙忙把底牌暴露出来。
就在沈玉瓷抵达侯府,见到顾婉儿的时候,突然一片两眼的白光闪过,短暂的双目失明后紧接着地动山摇,整个京城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炸毁。
沈玉瓷紧盯着顾婉儿惨白的脸,一眼看出她知晓内情。
她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
“你们竟然敢在皇宫埋下火药,那可是东宫方向,你们当真好大的胆子!”
巨大的恐慌像蜘蛛网一般,将每个人黏在上面,无法抽身。
顾婉儿上一秒还在担惊受怕,当炸完后,整个人忽而安静了下来。
她平静地看着狼狈的沈玉瓷,讥讽道:“是啊,那可是我制造出来的东西,厉害吗?”
“蓄意谋害太子,私下勾结北狄,西夏,奴役百姓并将其监禁,围困山谷私下制造兵器,这一桩桩一件件,侯府纵然有护驾有功之恩,早该消磨殆尽了。”
沈玉瓷面色森寒,“你以为到时候国破了,侯府还能安然无恙?”
“这些恶,可不全是我做的,你不该来问我,你走吧,侯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进来的。”
顾婉儿今日消耗心神过多,面带疲倦,开始逐客了。
沈玉瓷痛心地看着她,“把最新制造的火药地址告诉我,你或许没那么快死。”
“这可是侯府,沈妹妹威胁人的时候请带上眼睛看清形势。”
“你这些日子恐怕犯困次数越来越多了,若是不按照我说的办,哪怕是宫里的太医来了,你也活不到明年了。我保证。”
沈玉瓷盯着她眼下的乌青,以及发白的眼瞳,面露惋惜。
“沈玉瓷,你到底想说什么?”
“把最新制造的火药地址告诉我,我可以告诉你减缓死去的速度。当然时间拖得越久,你再去寻解药的时间就越少,如何?”
目前侯府至少是安全的,沈玉瓷瞥了一眼跟着她过来的赵寒松,像个鹌鹑似的藏在角落充当她的小厮。
而且即使沈玉瓷不说,明人眼也能看出顾婉儿的不对劲。
但是,无一人关心,反倒在这种要紧关头,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发现的。
真是讽刺。
“火药,就藏在城外的道观里。”顾婉儿终究是退了一步,“解药呢?”
道观?
沈玉瓷微怔。
出侯府的时候,一匹骏马从远处奔来,马上坐着的正是一双丹凤眼的谢危。
他身后跟着一辆公主府的马车,两旁围着侍卫,随着马车前行。
“阿瓷。”
沈玉瓷焦急道:“我得去城外道观,顾婉儿把火药全藏在那里了。”
“我需要一辆马车。”沈玉瓷看着城内的乱象,“让青岩跟着我出城,你留在城内吧。”
“然后我将以楼主名义发送千机令紧急召集消息,你帮我将消息传递出去,若是幸运,离得近的成员定会赶来救援。”
谢危坐在马匹上,微微蹙起眉头,有些悲伤地看着她。
“等我。”
“嗯。”沈玉瓷有太多问题想问谢危了,可现在根本不是时候,她心口莫名一痛。
她先前曾想过,上辈子若父亲是千机楼楼主为何不来侯府救她于水火。
可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
谢危是千机楼客卿,爹当时是千机楼楼主,无论如何当以百姓为大,因此牺牲一个千机楼拯救大周想必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会下意识做出的选择。
哪怕倾尽千机楼所有人员都不一定能救得了大周,可这样的大周真的值得吗?她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没有时间让沈玉瓷思考出答案,她和谢昭阳还有青岩乘坐着马车,朝着城外奔去。
车里装着不少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奇怪的虫子的声音。
“别怕,这些宝贝都是我拿去对付敌人的。”
谢昭阳揉着发胀的膝盖,有些蔫蔫地安慰沈玉瓷。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父皇本想息事宁人的,但是三哥一直坚持讨回公道,一边是沈家通敌叛国的罪证,一边是侯府伙同二哥私自制造兵器的武副将,不知怎么的,全聚一块了。”
说完后,谢昭阳靠着马车就昏睡过去。
沈玉瓷烦乱的心在看到那些发出嘶嘶声音的罐子的时候,生出一身冷汗,杂乱的心也稍稍平静下来。
她努力回想上辈子的情景,可她被困在侯府,什么情报都没有,所有东西都是滞后的。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很快就抵达城外的道观。
沈玉瓷才下马车,看到道观前面立着的穿着草鞋的僧人,竟然有些眩晕。
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从脑海里流过,斑驳的画面生了锈,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皇宫之上,一草鞋僧人自皇城外道观而来,双手合十,立在殿前,双目微睁。
“施主,死人不可复生。”
“若是复生,并取一定代价。”
“你,愿意付什么代价?”
“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