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在皇庄受了惊,也受了气。
她这一辈子,从世家闺阁嫁入相府后宅,几乎都处于平顺的环境中。
虽也见过死人,可哪里见过起兵造反,尤其当她发现自己中了药,身上无力后,心里就怕得要死,躲在了相国身后。
可沈氏却拿到了解药,偷偷分给大家,也没落下她和承海夫妻。
两方打起来时,沈氏还不顾危险,冲到了前头与叛军打了起来。
更是在叛军欲抓相爷时,护在相爷面前。
两厢对比之下,同为相爷的妻子,她便显得无能逊色多了。
这是她生气的点。
和沈氏斗了半辈子,她自觉处处胜她一头,可最后却需要靠她施舍解药。
梁王被抓后,她心里一直憋着气,没想刚回到相府,谢瑾瑶就吵着要见她。
萧氏能有什么好脸色。
“谢姑娘,你如今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私生女,而我是相国夫人,想要悄无声息解决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她最厌烦被人拿住把柄,偏这个谢瑾瑶竟敢威胁她。
之所以退一步让人带她来相府,是她实在好奇,谢瑾瑶是如何知道沈氏女儿的事的。
要知道,这件事连相国都没察觉,事发时,谢瑾瑶可还没出生。
谢瑾瑶似乎并不生气萧氏态度,只低声同她说了两句话。
萧氏眸色微睁,“你说的是真的?”
谢瑾瑶笑了笑,“夫人派人去看看便知。”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想要相国夫人高看一眼,是很难的。
除非她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而她告诉萧氏的,便是萧氏娘家即将要发生的事。
只要她预测得准,萧氏才会信服她,从而留下她。
萧氏将信将疑,却还是派人去了。
谢瑾瑶寻了个位置,安静坐下。
半个时辰后,派去的人回来,“夫人,小的刚到萧府没多久,莲姨娘便没了。”
萧氏手中帕子一紧,“怎么没的?”
下人道,“小的听老夫人院中的下人说,是被尿憋没的。”
萧氏震惊地看着谢瑾瑶,“你怎么会知道此事?你派人盯着萧府?”
谢瑾瑶笑着摇了摇头,故作高深道,“夫人也知我如今的身份,哪里还有人手可派。
夫人无需知道我如何会知晓,夫人只需知道我能帮夫人对付沈氏,亦能助承海大人平步青云。”
萧氏觉得她这话说得十分嚣张,她儿子可是相国府公子,谢瑾瑶一个连安身之所都没有的人,如何能帮他?
可想到刚刚的事,萧氏又做不到完全不信。
莲姨娘是父亲最宠爱的姨娘,虽只是个妾室,却仗着父亲处处维护,如今花甲之年,在萧府依旧活得比主母还滋润。
可刚刚谢瑾瑶却告诉她,莲姨娘今日会病死,还是女科方面的病症。
她是萧氏嫡女,自是不满一个妾室爬上她母亲的头,因而打小就厌恶莲姨娘,巴不得她早些死。
可她去皇庄前,还回过娘家,不曾听闻莲姨娘生病。
但下人来禀,莲姨娘真的死了。
她倒不怀疑是谢瑾瑶动的手脚,且不说莲姨娘在萧家的地位,谢瑾瑶如今也没那个本事。
那就是谢瑾瑶当真有些异常能耐,若是这样的话,她会知道沈氏女儿的事,就说的过去了。
“这两桩事都算不得什么,或许你从别的途径得知,你可还有别的证明?”
萧氏还是做不到全然信任谢瑾瑶。
谢瑾瑶勾了勾唇,淡笑道,“夫人可知相国还有一义子?”
“你?”
萧氏眸色一惊。
相国有义子的事,还是她无意中听到,但相国警告她不准告知任何人。
因那人身份特殊。
这件事连承海都不知道。
谢瑾瑶却知道……
萧氏重新估量谢瑾瑶的本事时,却听得她又道,“相国定告诉夫人,他培养那义子是为了承海大人。
可瑾瑶却不得不提醒夫人一句,那义子是相国为李承河准备的。
夫人不信瑾瑶,说明是瑾瑶与夫人的缘分不够,瑾瑶不勉强,这天下自有愿意收留瑾瑶之人。”
顿了顿,她又道,“哦,对了,看在夫人接瑾瑶来京的份上,瑾瑶提醒夫人一句,莫要因莲姨娘死了,就跑去她女儿面前耀武耀威,夫人若真这样做了,定得不着好。”
说罢,福了福身就要离开。
萧氏叫住了她,“你说那义子是相国给李承河的?”
相国分明说是为承海铺路,难道他骗她?
谢霆舟勾了勾唇,她就知道自己说的那些,定会让萧氏留住她。
但却没有顿足,“夫人不信,可往后看。”
只不过真到那时候,就晚了。
世人都说相国偏爱小儿子,可前世记忆里,最终得相国扶持的却是大儿子。
那她为何还要接近萧氏,因为萧氏只是她接近相国的跳板而已。
是的,她真正要接近的是相国。
而她之所以知道莲姨娘的事,是因为记忆里她嫁去的就是萧家,自然清楚萧氏与莲姨母母女不和。
更是想起,萧氏在莲姨娘死后第一时间跑去找她女儿麻烦,反被莲姨娘女儿算计。
她一个外人能说中这些,足够萧氏震撼。
她要的从来不是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的被收留,她要的是萧氏将她奉若座上宾。
如此,她才能利用萧氏达到自己的目的。
萧氏见她还要往外走,急了,忙亲自拉住她,“你这孩子,从前怎么不知你性子这般急。”
她拉着谢瑾瑶回到屋里,“你既来了府上,便安心在我院中住下,对外便说是我表妹家的孩子,往后对外你便唤我一句姨母,如何?”
相国府的表姑娘!
可以!
谢瑾瑶这才又重新坐下。
萧氏暗暗松了口气。
莲姨娘的女儿,她的庶妹因着莲姨娘受宠,也处处压她这个嫡姐一头。
得知莲姨娘去世,萧氏第一反应的确是找庶妹晦气,这是刚刚才起的心思,谢瑾瑶又知道了。
她不得不信服谢瑾瑶,加之还有沈氏女儿那件事的把柄,她都得将谢瑾瑶拢在身边。
否则,谢瑾瑶若是投奔沈氏,帮着沈氏对付她,那她岂不完蛋。
“瑾瑶啊,你告诉姨母,你怎知那义子是相国为李承河准备的?”
萧氏最在意的还是儿子的前程。
谢瑾瑶却笑道,“有些事姨母不必过多探究,姨母只需知道,我如今依仗你存活,自会事事帮你,姨母好,我才好。
自然承海表哥也得好,定远王十岁的小孙子偷溜来京,在路上与仆从走散,约莫这几日会在城外被人贩子当做女娃卖进青楼,表哥这几日不若多去城门走走。”
定远王是大渊唯一的异性王,世代镇守大渊与西月国的边境,手握重兵,在皇帝跟前很得脸,膝下儿孙因各种原因去世,如今整个定远王府就剩他们祖孙两人。
定远王将小孙子当眼珠子般护着,若李承海能救下他孙儿,自然就能得定远王这个恩情。
萧氏意动,正欲开口让人叫李承海过来,便听得谢瑾瑶道,“姨母先同我说说,梁王造反一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