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野山金刚寺佛宝归位,不动明王显圣破魔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岛国佛教界激起了层层巨浪。
佛门各流派表面上纷纷发来贺帖,言辞恭谨,称颂此为佛门盛事,佛法无边之印证。
然而,在那些传承历史悠久的本山寺院深处,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虑与不安,正如暗流般悄然涌动。
比叡山,延历寺。
作为天台宗的总本山,比叡山自传教大师最澄开山以来,便与空海大师所创的真言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数百年的法谊之争。
此刻,在幽深的中堂内,身着黑色袈裟的高僧们围坐,气氛凝重。
“《法华经》乃诸佛如来秘密之藏,于诸经中最为其上!我宗依止《法华》圆顿一乘,岂会有不如密教真言之处?!”
一位面容清瘦的长老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却又难掩底气不足,“然则……高野山此番佛宝降世,明王显圣,世间信众皆言其有真佛护佑,这……这让我等如何自处?”
另一位年迈的僧侣捻动着念珠,眉头紧锁。
“真言宗称‘即身成佛’,我宗倡‘一念三千’,本为教化方便之门,各有殊胜。然现世妖魔显现,彼等持佛宝立下破魔之功,我等……除却诵经祈福,竟似束手无策。长此以往,信众之心,必将流向高野山。”
“莫非……我天台正法,竟不如其密?”
一个微不可闻的疑问,终于在沉寂中被低声吐出,道出了在座许多人心中深藏的恐惧与迷茫。
若自家所修并非最上法门,那数百年的传承与坚守,意义何在?殿堂内,佛祖拈花微笑的法相依旧慈悲,却无法驱散弥漫在众僧心头的阴霾。
......
奈良,招提寺。
作为律宗祖庭,此处向来以戒律精严着称。戒坛院中,几位老僧亦是忧心忡忡。
“戒为无上菩提本,应当一心持净戒。我律宗秉持戒律,精进修行,本是佛陀正道。”
住持缓缓开口,“然今时不同往日,邪魔外道频现,世人惶惶。真言宗以金刚杵显威,虽为降魔,却难免引人趋向神通异能,轻视根本戒律与经教研学。此风若长,恐非佛法之福。”
“听闻那金刚降魔杵威力无穷,乃不动明王亲赐。”
下首一位僧侣叹息,“我寺虽藏有鉴真大师带来的佛舍利,乃无上圣物,却……却无此等破邪之威能。寻常信众,怕是更易被那等光华夺目之力所吸引。”
一种危机与担忧感,在这座传承着大唐遗风的古寺中弥漫。
鉴真和尚,唐代高僧,为律宗初祖,亦称“过海大师”“唐大和尚”。
据《宋高僧传》等记载,其俗姓淳于。广陵江阳(今江苏扬州)人。自幼出家,曾游历洛阳、长安等地,究学佛教三藏,后归扬州大明寺讲律传法。
而其在历史上最有名的则是“鉴真东渡”。
当时岛国僧人荣睿、普照等曾邀请他去岛国传法,先后五次东渡,均未成功。直到公元753年,已双目失明的鉴真才带着弟子第六次东渡,到达岛国,带去佛教经典,被作为岛国佛门律宗初祖。死后,便葬于这奈良招提寺。
类似的讨论与不安,亦在净土真宗、临济宗、曹洞宗等各大流派中悄然上演。
真言宗佛宝的横空出世,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各派在应对真正“超自然”威胁时的无力,也动摇了他们各自对于“正统”与“至上法门”的固有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