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朝东的角落,三盆绿植早已成了晨光里的老熟人。左边的绿萝最是泼辣,三年前从垃圾桶旁捡回时,蔫得像打了败仗的小兵,叶片卷成褐色的小筒,根系泡在腐臭的泥土里。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用温水冲净烂根,换了疏松的腐叶土,把它摆在阳台最显眼的位置。如今它早已脱胎换骨,藤蔓顺着防盗网的网格爬满了半面墙,叶片宽得像小巴掌,绿得发亮,边缘凝着一层薄薄的光泽,像是被晨露浸过的翡翠。风一吹,藤蔓便顺着栏杆轻轻摆动,叶片擦过金属网,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像在凑到我耳边说“早安”。有时晨露落在叶片上,滚成小小的水珠,风过时水珠顺着藤蔓往下滑,滴在花盆的石子上,“嗒”的一声,像是给这晨光里的对话加了标点。
中间的“桃蛋”是王奶奶前年春天送的,当时它只有拇指大小,叶片还带着点怯生生的浅粉,王奶奶特意用旧报纸包着花盆,反复叮嘱“少浇水,多晒太阳,夏天要躲着正午的日头”。我把这话记在手机备忘录里,每天晨起都要蹲在花盆前看两回。如今它早已从孤零零的一棵,长成了挤爆白色陶瓷花盆的小丛,圆滚滚的叶片像刚剥壳的鹌鹑蛋,泛着淡淡的粉晕,顶端的红点像被夕阳吻过的痕迹,摸上去软得像刚蒸好的糯米团子——指尖轻轻一戳,叶片会陷下去一个小小的窝,过两秒又慢慢鼓回来,带着点倔强的韧劲,惹得我每次浇水都忍不住多戳两下,看它“反弹”的模样,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最右边的薄荷是实用派的代表,叶片呈细碎的锯齿状,绿油油的,凑近闻能闻到一股清清凉凉的香气,带着点草木的凛冽。夏天傍晚,我总爱摘几片带着水珠的薄荷叶,丢进装满冰块的玻璃杯里,倒上凉白开,加一勺妈妈酿的槐花蜜,搅一搅,杯壁很快凝上细密的水珠,喝一口,清凉从舌尖窜到喉咙,连带着闷热的晚风都变得清爽起来;冬天煮羊肉火锅时,丢几片薄荷进去,原本厚重的汤底瞬间添了份通透,羊肉的鲜混着薄荷的凉,解腻又开胃,连吃两碗都不觉得撑。每次浇水,我都会特意把水流调得细细的,看着水珠顺着叶片的纹路往下滚,在叶尖聚成小水珠,再“啪嗒”一声落在土里,溅起一点泥星子,心里也跟着泛起清爽的涟漪。
浇完水,我搬来藤椅旁的小木凳坐下,怀里捧着妈妈送的玉兰陶瓷杯。杯子是去年我生日时她亲手挑的,杯身上的玉兰花是手绘的,花瓣边缘晕着淡淡的粉,杯柄处还留着烧制时自然形成的小凸起,握在手里刚刚好。温水是刚烧好的,晾到不烫口的温度,喝一口,水流过喉咙时带着一点瓷釉的清润,暖得胃里发沉,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
抬眼往下看,张叔李婶的早餐摊已经支起来了。张叔的三轮车刷着褪了色的蓝漆,车斗里的油锅烧得滚烫,他正揪起一块发酵好的面团,在案板上揉得“砰砰”响,面团在他手里翻来覆去,很快变得光滑筋道。“要的就是这股劲!”他总跟熟客念叨,然后把揉好的面团切成小段,两段叠在一起,用筷子在中间压一道印,轻轻一拉,扔进油锅里。面团一进油就“滋滋”地欢叫起来,很快从乳白色膨成金黄色,边缘微微卷起,像小姑娘的裙摆。李婶则在旁边的竹篾旁忙活,她的手速快得像变魔术,左手托着圆滚滚的面皮,右手舀一勺韭菜鸡蛋馅,指尖一捏、一折,眨眼间就是十二个整齐的褶子,包好的包子码在蒸笼里,像一排圆鼓鼓的小灯笼。蒸笼掀开时,白雾“腾”地冒起来,裹着包子的麦香和韭菜的鲜气,顺着阳台的风钻进来,勾得人鼻尖发痒。
远处的马路上,环卫工刘阿姨正握着扫帚扫地,“唰唰”的声响顺着风飘过来,偶尔还会穿插几句她跟早起街坊的对话:“张奶奶,早啊!今天买的油条看着香!”“刘丫头,你也早点歇着,别累着!”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像被一层软乎乎的棉花裹着,心里也跟着松松软软的,满是踏实的暖意——没有闹钟的催促,没有工作的烦扰,只有晨光、绿植和楼下的烟火气,这便是一天里最奢侈的安稳。
七点半出门买早点时,张叔的油锅前已经围了几个人。“丫头来啦!”他抬头看见我,立刻从刚捞起的油条里挑了根最粗的,用油纸包好递过来,“刚炸的,还热乎着呢,小心烫手。”油条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油纸都被热气熏得发软,咬一口,外酥里嫩,面香混着油香在嘴里散开,一点都不腻。李婶则从刚掀盖的蒸笼里拿出一个豆沙包,塞到我另一只手里:“这个甜滋滋的,当点心吃,垫垫肚子。”豆沙包的外皮软软的,还带着蒸笼的热气,咬开一个小口,甜而不腻的豆沙流出来,暖得指尖都发颤。
捧着早点往家走时,准能遇到晨练的刘爷爷。他今年七十四岁,头发花白得像撒了层雪,却精神矍铄,每天都提着一个自己编的竹编鸟笼,在小区的石板路上慢悠悠地转。鸟笼的笼身上留着竹节的纹路,笼门挂着个小小的铜铃,走路时“叮铃铃”地响,笼里的画眉鸟羽毛是深褐色的,翅膀尖带着点墨绿的光泽,每次见我来,都会跳到笼门旁,歪着脑袋看我,眼睛亮得像黑琉璃。
“丫头早啊!”刘爷爷笑着停下脚步,把鸟笼轻轻凑到我面前,“你看它今天精神不?昨晚我特意给它拌了点蛋黄,今早叫得可欢了!”他说话时,眼角的皱纹会挤在一起,像揉皱的纸慢慢舒展开,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却稳稳地托着鸟笼,生怕晃着里面的小家伙。我蹲下来,轻轻敲了敲笼壁,画眉鸟扑腾了两下翅膀,突然叫了两声,声音清亮得能传到小区那头,像是在跟我打招呼。刘爷爷笑得更开心了:“你看,它认得你吧!每次见你都比平时叫得欢。”
我捧着热乎的早点,听着画眉鸟的叫声,看着刘爷爷眼角的笑纹,突然明白——快乐从来都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就是这根刚炸好的油条、这个甜滋滋的豆沙包、这声清脆的鸟鸣,还有刘爷爷一句简单的问候,藏在晨光里,朴素又真切,却足够暖透一整个清晨。
二、办公室里的“小温暖”
八点五十准时到达公司楼下时,电梯里已经站了几个熟同事。“早啊!今天的太阳真好!”隔壁工位的小张笑着跟我打招呼,手里还拿着一个刚买的肉包,“楼下新开的包子铺,味道还不错,下次给你带一个?”“好啊!”我笑着回应,跟他们聊起今早张叔油条的酥脆,还有刘爷爷家画眉鸟的叫声,原本因为早起残留的困倦感,很快就被这轻松的闲聊冲散了。
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扑面而来——不用想,肯定是小林煮的。她每天都会提前十分钟到公司,桌上的迷你咖啡机是奶白色的,上面贴了张小小的贴纸,画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旁边还写着“今日加油”。咖啡机旁摆着六个小小的陶瓷杯,都是她特意从网上淘来的,每个杯子上都有不同的图案:我的那个画着一只抱着咖啡杯的小熊,小张的是星星图案,张姐的则是一朵小小的玫瑰。
“来,你的美式,加了一勺糖。”小林看到我进来,笑着从咖啡机旁拿起我的杯子,递到我手里。杯壁还带着温热的触感,杯沿的小熊图案蹭着指尖,暖暖的。“昨晚看你朋友圈发的吐槽,说方案改到半夜,今早特意给你加了勺糖,提提神。”她眨了眨眼,又转身去给其他同事冲咖啡,咖啡机“嗡嗡”的轻响里,混着她轻快的脚步声,整个办公室都跟着亮堂起来。
抿一口咖啡,美式的微苦先漫开,接着是一勺糖的清甜,苦味不涩,甜味不腻,刚好裹着暖意滑进胃里,昨晚加班的疲惫像被这口咖啡冲散了,连脑子都清醒了些。我捧着杯子走到工位旁,看着桌上小林偷偷放的一块柠檬味的糖,心里软软的——原来被人记挂着,是这样温暖的感觉。
我们的办公室不大,算上领导王哥,一共只有六个人,却不像别的公司那样冷冰冰的,反而像一个热热闹闹的小家庭。中午十二点一到,大家就会不约而同地凑到办公室中间的休息区,把各自带的便当摆到桌子上,瞬间拼成一桌“百家宴”。
张姐是办公室里公认的“厨艺担当”,她的便当永远是最受欢迎的。今天她带的是红烧肉,用一个青花瓷的饭盒盛着,打开盖子的瞬间,酱香就飘满了整个休息区。“哇!张姐,今天又是红烧肉!”小张立刻凑了过来,眼睛都亮了。张姐笑着把饭盒往中间推了推:“昨天炖了一下午,特意多带了点,你们都尝尝。”
这红烧肉是张姐的拿手绝活,做法格外讲究:选的是带皮的五花肉,切成两厘米见方的块,焯水时加两片姜和一勺料酒,撇去浮沫后,用冰糖在锅里炒出琥珀色的糖色,再把肉块倒进去翻炒,直到每块肉都裹上油亮的糖色,然后加老抽、生抽、八角、桂皮,倒上热水没过肉块,小火慢炖一个半小时。炖的时候,她还会特意加一颗话梅,让肉的口感更软糯,还带着一点淡淡的酸,解腻又提鲜。
“张姐,你这红烧肉也太香了!”小王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眼睛都眯了起来,“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比我妈做的还好吃!”张姐笑着给我们每个人的饭盒里都舀了一勺,还不忘加两勺汤汁:“拌米饭吃,香得很。”我舀了一勺拌在米饭里,肉香混着酱香,一口下去,满满的幸福感,连吃了两大口米饭。
小王是办公室里的“养生达人”,他的便当永远是清清爽爽的。今天带的是清炒西兰花配糙米饭,西兰花切得大小均匀,炒得翠绿,上面撒了点白芝麻,糙米饭里混着玉米粒和胡萝卜丁,看着就有食欲。“你们看这个西兰花,”他夹起一块给我们看,“我炒的时候只放了一点点油,大火快炒两分钟就出锅了,这样才能保留里面的维生素c,不然煮太久就流失了。”他边说边把自己的糙米饭拨给我一勺:“尝尝,我提前泡了三个小时,煮得软和,不剌嗓子,对肠胃好。”
我带的是妈妈做的酱牛肉,用一个不锈钢的饭盒盛着,切成薄薄的片,纹理清晰,还带着淡淡的卤香。妈妈做酱牛肉的手艺是跟姥姥学的,选的是牛腱子肉,先在清水里泡四个小时,去掉血水,然后加八角、桂皮、香叶、花椒、酱油、料酒,再放几颗冰糖和一片姜,小火慢卤两个小时。卤好的牛肉放凉后切片,吃起来有嚼劲,还带着卤料的香,配着米饭吃特别香。每次我带酱牛肉,都会切成小块,装在小碟子里分给大家,看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说“阿姨的手艺也太好了”,我心里比自己吃还开心。
偶尔没人带饭,我们就会一起去公司楼下的“家常菜馆”。饭馆的老板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说话带着浓浓的四川口音,为人特别热情。我们每次去,都会点上一大桌菜:鱼香肉丝、番茄炒蛋、酸辣土豆丝、麻婆豆腐,再加上一个紫菜蛋花汤。鱼香肉丝里的笋丝脆嫩,胡萝卜丝甜丝丝的,酱汁浓郁,拌米饭能吃两碗;番茄炒蛋的番茄炒得软烂,汤汁渗进鸡蛋里,酸甜可口;麻婆豆腐麻辣鲜香,豆腐嫩得像布丁,每次都被我们吃得干干净净。
大家围坐在一张小桌子旁,边吃边聊——小张聊昨晚追的剧里哪个角色最讨喜,说男主的演技“绝了”;小王聊家里的小猫又做了什么蠢事,说它把花盆里的土扒得满地都是,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张姐则聊周末计划去哪里买菜,说郊区的菜市场有新鲜的野菜,打算去挖点回来做饺子。偶尔有人吐槽工作上的小烦恼,比如客户的要求太苛刻,或者方案改了好几遍都不满意,其他人就会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别着急,慢慢改”“不行就跟王哥说说,让他帮忙协调一下”。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上午工作的疲惫和压力,也在欢声笑语中烟消云散。
上周,我负责的一个项目突然遇到了难题——客户临时改了需求,把原本简单的宣传文案改成了需要配合视频脚本的复杂方案,而且 deadline 就在三天后。那天我加班到晚上八点,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电脑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满屏的修改意见像密密麻麻的小蚂蚁,看得我眼睛发花。空调的冷风吹得胳膊发凉,我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胳膊里,眼泪差点就掉下来,鼻子酸酸的,连呼吸都觉得沉。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灯突然亮了——是王哥回来了。他刚从外地出差回来,行李箱还放在门口,轮子上沾着点泥土,显然是刚下高铁就直接过来了。看到我还在加班,他没有惊动我,先把行李箱放在墙角,然后轻轻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没走呢?遇到难题了?”
我抬起头,眼圈红红的,把客户的需求和自己的困惑一股脑说了出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和焦虑,话没说完,声音就有点发颤。王哥没有批评我,反而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旁边,拿起我的方案,仔细看了起来。他看得很认真,手指在纸上轻轻划着,时不时皱一下眉头,又很快舒展开。
过了一会儿,他指着方案上的内容说:“你看,这个需求其实可以拆成两部分。核心内容是视频脚本的文案,客户最看重的是故事线和人物设定,我们先集中精力把这部分做好,把框架搭起来,再填充细节;次要的部分是宣传海报的文案,这个相对简单,我们可以跟客户沟通一下,能不能延后两天提交,这样你的压力就小多了。”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笔,在纸上给我画思维导图,把视频脚本分成了“开场”“发展”“高潮”“结尾”四个部分,还举了几个之前做过的类似案例,帮我打开思路。
聊到一半,他看我脸色不太好,眼眶还是红的,就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你饿不饿?我给你点杯热奶茶,暖暖身子。”没等我回应,他就笑着说:“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喜欢吃甜的,给你点了珍珠芋圆双拼,加了三分糖,对吧?”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刚才的焦虑好像淡了些。
没过多久,奶茶送到了。我捧着温热的杯子,喝了一口,奶茶的甜香裹着珍珠的q弹和芋圆的软糯,暖得从舌尖一直到心里,脑子也慢慢理清了思路。那天晚上,王哥陪着我一起改方案,他帮我梳理故事线,我负责写具体的文案,遇到卡壳的地方,他就跟我一起 brainstorm,时不时给我提个醒,“这里可以加个小反转,更有吸引力”“人物的台词可以更口语化一点,贴近目标受众”。
直到晚上十点,我们终于把核心部分的文案敲定了。王哥帮我把电脑收好,又把方案存到U盘里,递给我说:“做得不错,思路很清晰,明天我跟客户对接,你好好休息,不用提前来公司。”他拿起墙角的行李箱,冲我笑了笑:“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我看着他拖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楼道里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脚步有些疲惫,却依然稳健。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工作再累、再难也不怕,因为身边有这样一群温暖的人,像家人一样支持着你、鼓励着你,让你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奋斗。
办公室的窗台上,也摆着几盆绿植,是我们六个人去年春天一起去花市买的。有绿萝、吊兰、多肉,还有一盆小小的栀子花。那盆栀子花是张姐挑的,当时还只有几个小小的花苞,大家轮流浇水,张姐还从家里带了淘米水,说“浇淘米水,花开得香,还不用施肥”。这周终于开了一朵,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像小小的喇叭,凑近闻,淡淡的清香裹着点甜,风一吹,香味飘到工位上,累了的时候,闻一闻,心里就静下来了。
每次有人出差,都会提前拜托其他人帮忙浇水。上次小林去外地出差,特意写了张纸条贴在绿植旁边,上面写着“绿萝三天浇一次水,多肉不用浇,栀子花要搬到窗边晒太阳,记得转一转花盆,让它均匀受光”,字里行间都是细心。小王看到绿萝长了黄叶,就立刻上网查原因,然后跟我们说“是光照不够,搬到窗边就行,我家里有营养液,明天带来给它加一点”。
现在,那些绿植长得格外茂盛——绿萝的藤蔓垂到了桌子上,多肉又冒出了几个小芽,栀子花的花苞又鼓了两个,眼看就要开了。累了的时候,我会站起来,走到窗台边,摸一摸多肉软乎乎的叶片,闻一闻栀子花淡淡的清香,再看看身边低头工作的同事们,心里就会涌起一股力量。原来这份工作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更是一个能收获温暖和快乐的地方,是藏在城市里的一个小港湾。
三、傍晚的“小惬意”
下午六点,下班铃声响起,同事们纷纷收拾东西赶地铁,我却不急着走,背着小背包,绕路去小区旁边的菜市场。对我来说,菜市场是这座钢筋水泥城市里最有烟火气的地方,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这里没有电脑屏幕上的修改意见,没有 deadline 的催促,只有热热闹闹的人声和扑面而来的香气,一脚踏进去,下午工作的疲惫就卸了大半。
还没走到菜市场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热闹声响——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有的扯着嗓子喊,声音洪亮:“新鲜的青菜,刚从地里摘的,带着露水呢,一块五一斤,不买亏了啊!”有的则笑着跟顾客讨价还价,语气亲切:“草莓十块钱三斤,真不贵了,你尝尝,甜得很,昨天刚从大棚里摘的!”还有卖肉的商贩,用刀背敲着案板,“咚咚”响:“五花肉,今天刚杀的猪,新鲜得很,二十三一斤,买一块回去炖红烧肉,香得很!”
顾客们的声音也混在其中——有阿姨跟商贩讨价还价:“便宜点呗,我经常在你这买,一块三一斤,我买两斤!”有小朋友拉着妈妈的手,撒娇说:“妈妈,我要吃烤红薯,那个爷爷的烤红薯最甜了!”还有自行车的铃铛声“叮铃铃”地响,混着蔬菜的清香、水果的甜香、肉类的鲜香,还有熟食摊飘来的卤味香,构成了一幅最生动、最鲜活的生活画卷。
我常去的摊位是李阿姨的蔬菜摊。李阿姨五十多岁,皮肤黝黑,是常年在太阳下摆摊晒的,手上布满了老茧,指关节有些粗大,却总是笑得很亲切。她的摊位不大,只有两个竹筐和一个小桌子,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蔬菜分门别类地摆好——绿油油的青菜、红彤彤的西红柿、黄澄澄的南瓜、紫莹莹的茄子、翠绿的黄瓜,五颜六色的,像一幅打翻了的调色盘,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丫头,你来啦!”看到我,李阿姨立刻放下手里的秤,用围裙擦了擦手,脸上笑开了花。她伸手从摊位最里面的竹筐里拿出一把青菜,青菜的叶子上还沾着点湿润的泥土,带着新鲜的气息。“今天的青菜是我早上五点去批发市场批的,刚从地里拔的,你看这叶子,捏一下就出水,炒着吃最嫩,一点都不塞牙。”她一边说,一边把青菜上的黄叶和烂叶摘下来,扔进旁边的小袋子里,动作麻利又细心。摘完后,她把青菜装进塑料袋里,还不忘从旁边的小筐里抓两把小葱,塞到我手里:“这个小葱是我在楼顶种的,没打药,你炒菜的时候切一点,提鲜得很,不要钱。”
我笑着道谢,又指着摊位上的西红柿问:“李阿姨,这个西红柿甜不甜?我想做西红柿蛋汤。”“你放心,这个是沙瓤的,生吃、炒蛋都好吃。”李阿姨拿起一个西红柿,用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递给我,“你摸摸,这个手感有点软,不是那种硬邦邦的催熟的,里面的籽都是红的,甜得很。我自己早上还生吃了一个,甜掉牙!”我接过西红柿,摸了摸,确实软软的,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番茄香,不是催熟的那种怪味,就买了三个。
有时候,我会在菜市场中间的小吃摊前停下来,买一份烤红薯。卖烤红薯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头发花白,戴着一顶旧草帽,推着一个铁皮桶做的烤炉,炉身上被炭火熏得黑乎乎的,却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油污。大爷的烤红薯都是选的红心红薯,个头匀称,放在烤炉里慢慢烤,烤得时间足够长,红薯皮都烤得焦焦的,有些地方还会流出血红色的糖汁,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大爷,给我来一个烤红薯,要大一点的。”“好嘞!”大爷笑着应着,声音洪亮,他掀开烤炉的盖子,一股浓郁的焦香扑面而来,带着红薯的甜气,瞬间裹住了我。他用铁钩勾出一个最大的红薯,放在秤上称了称,眯着眼睛看了看秤星:“一斤二两,八块钱。”我付了钱,接过红薯,刚碰到就烫得赶紧换手,大爷笑着递过来一张油纸:“小心烫,用这个包着,慢慢吃,别着急。”
我把红薯用油纸包好,捧在手里,慢慢剥开烤焦的外皮,金黄的果肉冒着热气,里面的红薯肉软软的,像蜂蜜一样流心,还带着点焦香。咬一口,甜丝丝的,暖乎乎的感觉从舌尖传到胃里,再传到心里,下午工作的疲惫和烦躁,都被这甜甜的暖意融化了,只剩下满口的香甜和踏实。我捧着烤红薯,边走边吃,偶尔遇到熟悉的商贩,他们会笑着跟我打招呼:“丫头,又买烤红薯啦?这个大爷的红薯确实甜!”我点点头,笑着回应,脚步都透着惬意。
回到家,我先把买回来的菜收拾好——青菜放在水池里,用清水冲洗干净,沥干水分,放在盘子里,叶片翠绿鲜亮;西红柿切成小块,装在碗里,红色的果肉带着汁水,看着就有食欲;小葱择干净,切成葱花,绿油油的,装在小碟子里。然后系上围裙,走进厨房,打开抽油烟机,开始做饭。我做饭算不上特别拿手,却格外喜欢这个过程,觉得做饭是一件很治愈的事——看着新鲜的食材在自己的手里变成美味的饭菜,心里满是成就感。
洗菜的时候,我会把水龙头开得小小的,听着水流“哗啦啦”的声音,看着青菜在水里慢慢舒展,变得更绿、更鲜亮,上面的泥土被冲掉,露出干净的叶片;切菜的时候,菜刀在案板上“咚咚”作响,像是在打节拍,把西红柿切成小块,把土豆切成丝,把肉切成片,看着食材在自己的手里变成想要的样子,心里很满足;炒菜的时候,先把油倒进锅里,等油热了,放入葱花爆香,“刺啦”一声,香味瞬间弥漫整个厨房,再把食材倒进去,快速翻炒,看着食材慢慢变色,从生到熟,心里满是期待。
有时候,我会做妈妈教我的红烧肉。先把五花肉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放在冷水里焯水,加入两片姜和一勺料酒,撇去浮沫,捞出沥干水分;然后在锅里放适量的冰糖,小火慢慢炒,直到冰糖融化,变成琥珀色的糖色,再把五花肉倒进去,快速翻炒,直到每块肉都裹上糖色;接着加入酱油、料酒、八角、桂皮、香叶,翻炒均匀,倒入热水没过肉块,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慢炖上一个小时。炖的时候,整个厨房都飘着酱香,我时不时掀开锅盖看一看,肉块慢慢变得软烂,汤汁也越来越浓稠,颜色红亮,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等肉炖好后,盛在盘子里,撒上一把葱花,看着红亮的肉块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格外好看。再炒一个青菜,做一碗西红柿蛋汤,简单的两菜一汤摆上桌,打开餐厅的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在饭菜上,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我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饭,红烧肉的软糯、青菜的清爽、西红柿蛋汤的酸甜,混在一起,暖乎乎的饭菜下肚,一天的忙碌都化作了安稳的满足。
吃完晚饭,我会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像打翻了的橘子酱,慢慢往下沉,把对面居民楼的窗户照得发亮,像一个个小小的灯笼。过了一会儿,夕阳沉到了楼顶后面,天空的颜色慢慢变深,从橘红变成了淡紫,再变成深蓝,星星也慢慢冒了出来,一闪一闪的。
对面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楼下传来孩子的嬉闹声、邻居的聊天声——有小朋友在小区的空地上玩捉迷藏,笑声清脆;有阿姨们在跳广场舞,音乐声传来,带着欢快的节奏;有邻居坐在长椅上聊天,说着家常话,声音亲切。偶尔有晚风吹过,带着夜晚的清凉,吹得阳台的绿萝藤蔓轻轻摆动。
我偶尔会给绿植浇浇水,摸一摸“桃蛋”软乎乎的叶片,晚上的叶片比早上更软了些,像温温的糯米团子;闻着薄荷的清香,在晚风里飘过来,混着阳台的泥土味,心里静得像一潭水,没有一点波澜,只觉得安稳又满足。
原来快乐从不是遥不可及的大事,就是晨光里的鸟鸣、办公室的咖啡、傍晚的烤红薯,是张叔的油条、李婶的包子、刘爷爷的画眉鸟,是小林的咖啡、张姐的红烧肉、王哥的奶茶,是这些藏在日子里的“小确幸”,是这些细碎的、温暖的瞬间,凑成了我最简单也最踏实的快乐生活——没有轰轰烈烈,只有平平淡淡,却足够温暖,足够让人觉得,活着,真好。